追趕者有梁桉、祝葉與項桐三人,他們二人眼下處於孤島東端,島上林木繁茂,要想從中找到他們難度不小,可是若是那三人兵分三路,各尋一端,在海岸尋到他們絕非難事。
然而他們還是走出了林子,一路上碰著的磕磕絆絆不少,倘若痛感並非僅限於神經,照這般疼痛程度,文儕這會右腳恐怕早已磨爛,露出了裡頭白花花的骨。
文儕不抱期待地撥開最後一片遮眼的綠葉,入目的竟是一大片半截沒入海中的石碑。
眼前景象叫文儕驚得發起抖來,他扯動戚檐的袍子,用拜託的口氣說:「戚檐,風大起來了,雨就快下了,拉著我去那兒吧,用跑的。」
那戚檐沒吭聲,卻遽然牽起了他的手。
戚檐拉著他一路朝前,如同野豹般奔走,可戚檐不忍去看文儕痛苦擰起的眉心,他說:「文儕,呼吸,忍忍,你就再忍忍。」
文儕根本聽不清他的話語,只聞二人奔跑之際耳旁呼嘯的風聲,腳底赤|裸的痛意像是要刺穿他的腿骨。
眼前的潮浪滾動起來,他們朝海奔去,那些湛藍的海浪也在向他們奔來。
他們輸給了海。
猛然上涌的海浪當著他們的面吞去了那些堅硬冰冷的石碑。文儕的瞳子也在那一刻如同生鏽的鎖孔般,吞了一切卻再轉不動。
就在眼前啊,他要是再快點。
要是再快點……
戚檐立在他身後,抬手捂住了文儕的眼睛,片晌黑雲遮去天上的最後一抹橘黃。
下雨了。
鹹濕粘膩的雨。
戚檐把腦袋垂了抵住他的後頸。
沒收回手。
第41章
孤島第四日晨,不見日出。
沉晦濃雲要吞沒遠海,翻滾的濤浪要摧塌天幕,兩相較量,難定輸贏。
戚檐默不作聲將黑袍子套在文儕腦袋上,手指繼而纏上烏黑的系帶,在那人修長白皙的頸間留下個細綁帶蝴蝶結。
他繞到前頭,卻始終沒去打量文儕的神色,只盯住袍頂兩個彎曲下去的圓角,收斂了笑意。
「不惱了,要怪就怪我起床太磨蹭。」
戚檐俯下身,仔細打量起腳底下這片摻滿雜質的沙灘。這沙灘的顏色很深,當雪色的巨浪自不見光的深海涌至岸邊時,迎接它們的依舊是一片無際的漆黑。
戚檐深吸了口氣,只嗅到了海風的腥味。
他將左手插在口袋裡,玩著口袋裡的打火機,在火星正要「嗞」一聲往外冒時,停下了手中動作。
「這一趟退潮應該趕不上,昨天夜裡雨勢見小,水位最低時應該在午夜,淩晨時候水位應該已經淹沒那些石碑了。」
不等文儕再問,戚檐又迅速接道:「夜裡去也不現實,昨兒我在旅店裡翻了一通也沒找著照明用具,大概是此路不通的意思。」
眼見文儕面不改色,那對三角耳卻是懨懨趴著,戚檐只笑了笑:「就再等等看吧,還有三天呢。」
***
灰紫的天幕下,有什麼東西哐啷敲響。他們一面仔細辨認其間有無怪物的呼吸聲,一面小心向前。
一座矮丘凹陷於若谷處,其間藏有一扇由三根木頭拼就的簡陋木門,看樣子是個廢礦井的入口。本該封鎖的井門僅僅用幾條寬而厚重的發黃的布條圍裹住,他二人立於原地,尚能聽見從布條縫隙中漏出來的、來自礦洞深處的詭異聲響。
細細瞧去,還能看見門正中的兩道白條,白條上各釘著兩隻專供鎮邪的銅製重明鳥。
那模樣一點不像要攔人進去,反而更像要攔住什麼東西出來。
井門前有好些個木樁子,七步遠擺了個神龕,文儕跛腳上前,只見上頭好死不死供了那治桃止山的東方鬼帝神荼。
戚檐上前扶住那艱難俯身端詳的文儕,說:「怎麼這麼個表情?那些神爺紅臉花臉我分不大清,這位難不成是特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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