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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剔骨,葬玉棺;起死人,肉白骨。」

淚又濕了眼,可遽然間有手伸入被窩,往他毛茸茸的尾巴上一抓。

他聽見戚檐說——「什麼鬼東西……」

而不是,我愛你。

第43章

文儕雖是把那奇詭故事同戚檐講了個大概,可到底沒告訴戚檐——自己在恍惚中將錢柏看作了他。

戚檐冷淡地盯住文儕的眼睛,不知是在看那對乾淨的眸子,還是在端詳其中自己的倒影。

「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戚檐冷著臉睨他。

「說來話太長,更何況那段回憶說真也真,說假也假,我只當是夢一場,沒必要。」

「活了二十多年了,頭回見到你這般上趕著送死的,你實在是了不起。」戚檐忽地嗤笑一聲,「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讓你心甘情願地送命。當什麼不好,當個爛好人!難不成在你心底,自個的命要比旁人的命賤得多嗎?」

文儕聽得出來那笑面虎話中有怒意,可他其實並不明白那戚檐在氣什麼。他埋著腦袋,有些心不在焉地翻找東西,未察覺發間那兩茸耳又蔫蔫趴了下去。

戚檐用目光將他攏住,說:「你在這兒呆了那麼久,總該知道哪裡有線索吧?」

「在回憶裡頭,我一直待在這礦洞裡,從沒出去過。更準確來說,我一直呆在同一個房間裡,那房間和這屋很像,但這裡少了張紅床,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一個地。」

文儕儘量叫語氣平靜如常,指甲於身後掐入掌心,堪堪止於出血前。

戚檐將他打量了幾遭,眼神像是一點也不信:「我們要從這煩人的陰夢裡出去,你應該不會忘吧?別為了些詭異的感情讓你我止步不前。——反正都是假的。」

「我知道。」文儕緊抿唇線,頓了頓又道,「就說了要你快些找啊,是你偏要在那破故事上浪費時間!」

「怎麼能說是破故事?」戚檐勾起唇角,話中嘲意明顯,「我見你似乎還很在意。」

「到此為止,戚檐。」文儕冷冷瞥了他一眼,「棺材翻完了就快些蓋上,我不想再瞧。」

「蓋與不蓋都由不得你。那段記憶既然講的是你和錢柏的故事,那麼要想弄清你倆的關係,不就得叫這棺材刺激刺激你的神經,好叫你快些回憶起什麼嗎?就麻煩您好好想想啦!——他有對你說過什麼嗎?」

文儕為效率所逼迫,終於抬眼看向戚檐,說:「我愛你。」

戚檐一怔,隨後不動聲色拈動袍子一角:「還有呢?」

「他說要帶我去看海,看石碑,遠離綠,去看藍。」

戚檐聽罷,伸手向文儕討要他的本子,在其中一頁奢侈地寫上了「藍「「綠」兩個大字。

他拿筆帽反覆敲著那二字,說:「這片島嶼被藍洋所圍繞,內中卻生滿綠色的草木。我想弄清『綠』於錢柏而言算什麼,他視作美好之物的『藍』又意味著什麼。」

「阻礙和理想?」

「有可能。」戚檐粗略地記了幾字,「若那藍指代理想,多半與謎題二相關。」

戚檐的語速不知為何變得很快,他不停撥弄筆帽,似乎比文儕還要迫切。

「這房間翻得差不多了,咱們去別處找找吧。」戚檐說著,把耳朵貼在石壁上聽了半晌,這才推開門去。

***

先前那總喋喋不休的戚檐,這會兒安靜得嚇人。文儕想著他大抵是在提防鈴婆的到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理由了。

這礦洞很深,愈往深處,氧氣愈是稀薄,當文儕將步子停在一鏽跡斑斑的鐵門上時,身後戚檐忽地發出一聲悶哼,一隻手驀地伸向前方錮住了文儕的右手腕。

文儕的手被迫停在了被蛛網覆蓋的門把上,他倒是毫不慌亂地側目問:「怎麼了?」

「覺著怪不安的。」

「那我們算是來對地了,你忍一忍。」文儕言罷,手驀地發力壓動鏽蝕的門鎖,在咔噠咔噠幾聲後,那鐵門被他朝內推去。

「嗞——」

鐵門摩擦地面發出一聲長而尖的銳響,可在那門打開的剎那,戚檐嗚咽一聲跪倒在地,他死命掐住自個的脖頸,就好若被鬼上了身般,渾身痙攣起來。

文儕見狀趕忙伸手要拉。

「別……別管我……開、門……」戚檐身子一抽搐,忽地開始劇烈咳嗽,他每咳一聲,捂緊嘴的左手指縫間便溢出一股腥紅,「我沒事,快去找線索……」

文儕見狀怔了一怔,可眼見戚檐眼神堅定,他只得轉身一腳踹開已然開了條細縫的門,闖了進去。

不曾想方踏入屋中的瞬間,他便愣在了原地。

——瞳孔被瘮人的血腥所占據,他張開口,卻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習慣了高速運作的手腳脫離了他此刻生了鏽似的意識,他不由自主地行動起來,跨過散落一地的帶血的長布繃帶與畸形的殘肢斷臂,像個虔誠的信徒那般神色肅然地在屋中繞起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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