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心臟好似要跳出來了。
警察從他們家問到我們家,或許是為了不沾晦氣,我家裡人還不待他們問,就都搖了頭。不知是誰給我的膽子,我當時瞧著那些個警察說,我看到一個男的帶他們走了。
李策爸媽臉上的欣喜我至今還記得,可是,我想不起來那人的長相了,描述不出來,一會兒說是這樣,一會兒說是那樣。
大人們看我的眼神逐漸由感激期待變作了咬牙切齒和嫌棄、煩躁。
我哭了。
因為害怕、壓力和委屈。
幾個月後,李策回來了,身上都是泥巴。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變了。
我聽了爸媽的話,去醫院探病,可是他變得很奇怪,嘴裡總說胡話,看著空氣聊天,甚至有時候認不得我是誰。他像是眼前罩了層幕布,播的是我看不著的電影。
我不怕,我只覺得他天馬行空。
有時候還陪著他說胡話。
後來心理醫生覺得這般不利於他的症狀恢復,就把我這小孩攆走了。
他們不知道,我每晚都做噩夢,我會夢見那個殺人犯的臉,他牽著素姐的手,血淋淋地站在我床頭。
這回的目標是我。
過了不久,李策被送去周家宅子療養,由於我長期承受高度精神負擔,我一面感到恐懼,一面反覆自愧。
那些情感起初很小,經年累月,變得很重,我漸漸地出現了軀體化症狀。
我家有點重視名聲,不想出現什麼諸如女兒是個瘋子之類的傳言。他們觀念封建,怕我來日嫁不出去,所以把我送去宣哥和李策身邊,說我們仨都是一樣的症狀,那兒的心理醫生技術很好。
可能是因為我心太粗,直到宣哥入院,我才知道他經受著長時間的家暴。而李策默默承受了宣哥數年的暴力行為這事,我也是在宣哥死後很久才知道。
我想到之前李策向我求助時,我罵他胡亂誣陷人的鄙夷態度。
我因反覆咀嚼此事而痛苦不已。
在宣哥家住的那段日子刀似的扎傷了我。
從那時開始,我的自愧心理越發的嚴重,我開始嘔吐,見到李策便會頭暈胃痛,甚至還出現過當場昏倒的情況。
家裡人漸漸地不許我和他碰面了,每次回老家都要問一嘴,類似於,阿策,今兒在不在家呀。
看似問候,可是大人們都心知肚明,那是什麼個意思。
我很久都沒能見到李策,可是不知怎麼的,我們竟然開始在網上進行聯繫。我們分享日常,也相互提醒吃藥。他沒有說過他的病痛,我亦然。
我們是尋常的、正常的青梅竹馬。
大三那年,李策他主動聯繫了我,問我要不要來宣哥家玩。
我當時的心理已經處於一個比較良好的狀態。
我想,我若想得到完全治癒,必須克服那場陰影,所以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再見面,李策成熟了不少,我很高興能看到他這樣的變化。我以為他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直到七月三十號,他瘋瘋癲癲地將那殺人犯的照片滿宅子灑。
看到那早叫時光模糊了的可怖長相,我的腦袋一霎像是撞上了牆壁,悶響、耳鳴、頭暈眼花。
我開始嘔吐,吐到最後,酸水裡帶了血。
李策的社長拿刀割腕的時候,我幻想那是我的手骨,他那麼一割,好像我也死了。
可是沒有,我還活著。
片晌我開始抽搐,摔在地上崴傷了腳。
我被人急忙送下山治療,躺上擔架時嘴裡還在冒酸水。
後天,我聽說李策跳池死了。
他報復了我,但我祝他一路走好。
我們真是合不來啊……
算了,走好吧,走好吧……
他太累了。
***
【死亡實況代理人日記】
《委託肆2006年古典建築研究社社員跳池自殺案》
日記記錄人:戚檐(死亡實況代理人二號)
日期:2020年12月6日夜
天氣:大雪
我沒辦法理解李策的心理,可能是因為他是個病人。不過,至少在我看來他在心理狀態極差的情況下,仍能擺脫周宣的精神操控,這已足夠得到一句誇獎。
奈何他的陰夢風格實在噁心,被追殺的感覺真的絕頂差。
體驗感負星,留一個差評,不會再來^^。
(馬克筆字跡:文儕的屋門還沒修好,我要去他房裡睡。他要是不允許,我就等他睡了,半夜偷偷爬上他的床^^)
(鉛筆字跡:薛一百被餵得好胖,薛無平肯定讓它處理了不少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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