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臟被我刺中。
刀尖轉一圈,剜出一顆拳頭大小的、赤紅的心臟。
董慕死了。
他的心臟脫離軀體,於是徹底死去,成為了活屍眼裡的死人。
「抓住她!」董光祖道,「她殺了她丈夫!她有癔症!」
人群躁動,人們擒住我的四肢,董璟大喝:「別動!」
眾人看他。
一片死寂。
董璟道:「戲一開場,八方來聽。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神明。」
他緩緩道:「方才唱戲請來了神,如此胡鬧,擾他雅興,恐會招致神罰。」
「她跑不了的。」董璟肅穆道,「先鬆手,轎沉了之後再說。」
聽到會惹神明不快,擒著我的手怯怯地收回,董光祖上前一步:
「神罰?可笑!神若真是操行高尚的君子,豈會用奇獸換娶女嬰?」
他轉過身去,譏誚道:「他若降下神罰,董村亡,他無人供奉,也要亡!」
「我一個十歲的孩童都不怕,你們這群男人反倒被他嚇破了膽。」
有幾個血氣方剛的漢子被他幾句話訓得面紅耳赤,不由得上前幾步。
董璟道:「若遵我的話去做,諸位毫無損失。若照他的話做,生死由天。」
意圖聚攏的人群一下又散開,比起冒險,顯然董璟的提議更稱心意。
董光祖冷笑一聲,意圖上前擒住我的肩膀,董璟反手將他雙臂扣了起來。
「村長再聰慧,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董璟道,「莫耍孩子脾氣。」
孩童的體力比不得成人,董璟長手長腿,在他面前占盡了優勢。
最大的阻力被降,我騎在董慕身上,一下接一下地捅他胸膛。
夜色里,花轎緩緩下沉。
看熱鬧的男人半是羨慕、半是幸災樂禍道:「可惜咯,人死了。」
我回首看這群魔怔的男人,以及被矇騙的女人,冷冷道:「瘋子。」
起身觀望,那花轎只剩下了一個華美的頂棚。
三——
溪水即將吞噬它,連同一條逝去的生命。
二——
董璟衝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
一——
「跑!」他張目欲裂,嘶吼道,「念慈,跑起來!」
眾人不明所以,但又怕我犯了命案出逃,於是紛紛伸手拽住我的外袍。
數以千計只枯槁的手,在我身後起伏著,抓撓著,想把我拽回董村。
我的衣衫被撕裂,幾近渾身赤裸,身無長物,只想著要逃出生天。
風從耳邊呼呼刮過,短短几步的距離,竟然行進得如此艱難。
衣不蔽體的我縱身一躍,與同樣狼狽的董璟躍入溪內。
我們躍入了深淵,董光祖緊隨其後,並無水聲響起。
鎖開了。
第7章
【第三日·夜】
醒來的第一眼,我看見了暗紅的天空。
雲層壓得極低,殘月懸於空中,沒有風。
我睜開眼,四肢感受到了久違的酸脹與疼痛。
我撩開衣袖,看見枯瘦的手臂,上頭不再有暗紫的瘢痕。
董璟扶著我站起來,微微一笑:「念慈,我們終於死而復生。」
「不是這樣的。」我捏了捏自己未穿耳洞的耳垂,「這是新的身子。」
董璟道:「你的意思是,溪底存在另一個董村,同樣存在另一個我們?」
我點頭:「對,所以我們跳進溪里,抵達這個世界的不是身體,而是意識。」
董璟道:「在溪外產生的意識,紮根在了活在溪底的我們身上......為何?」
這就像那些巧合一樣無法解釋,我道:「現在還不清楚。」
但或許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能夠找到答案。
我們沒有談論太久,有個人向我們襲來。
「趕屍鈴!」他怒吼,「還給我!」
是活人董光祖。看來他在溪外的意識,也紮根在此。
他為了奪回趕屍鈴,竟然同我們兩個一齊墜入了溪底。
沒了趕屍鈴和稱他為哥哥的怪女孩,我們收拾他,像收拾孩子一樣簡單。
我和董璟對他煩不勝煩,索性找了個麻繩,把他捆在了溪邊的老歪脖子樹上。
董光祖掙扎未果,冷冷道:「你們要去做什麼?弒神?別叫我笑掉大牙了。」
我捏住他下巴,逼近他的臉:「閉嘴,否則現在我就一顆一顆敲掉你的牙。」
「你去哪?」被我們拋在身後的董光祖怒道,「回來!萬一有人對我不......」
我擺擺手道:「去找董村人殘害無辜的證據,能說服你的證據。」
我與董璟走進村落。
董村一如既往,富庶繁華。
但村民卻骨瘦嶙峋,瀕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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