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修承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腦子有些僵，他感覺著小姑娘手心對他來說幾乎是滾燙的溫度，沉默著，沒有動。

裴汐做完這些動作，難免有些後悔。

她奇妙地感覺到了一些曾經做學生考試的感覺——

小姑娘總是在交了卷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當時做錯了什麼，追悔莫及，但是又不能衝到老師的辦公室里去改正答案。

所以，現在尚未交卷，她能做的，就只有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儘量修正這個錯誤答案。

裴汐想明白了之後，認認真真地保持這樣的攏手動作，甚至還和對方的手保持了幾乎不可察覺的微小距離，把曖昧降到了最低，就差直接當場發誓自己沒有其他的意思。

而下一秒，趙修承主動地牽了她的手。

對方冰冷的手指插，進了她的五指縫中，把她凍得一個哆嗦。

裴汐難掩震驚地抬頭，就聽到對方又是帶著點嘲諷語氣地開口：「牽手都不會？」

裴汐張了張口，沒有反駁對方的意思，事實上，她注意到，對方說完這話……

身體在微微顫抖。

小姑娘遲了一秒才想起，對方現下還處於排異引起的發熱期中，雖然得到了自己的臨時標記，但是以毒攻毒的療法下，排異反應依舊沒法完全根除。

裴汐皺了下眉，她雖然能感知到對方的情緒，可卻無法知曉對方的生理狀況，她想想對方之前因為排異反應引起的虛弱，只覺得有些懊悔自己怎麼會這麼晚才發現這一點。

她轉頭看向那邊的趙修承，對方以一個彆扭的姿勢和自己牽著手，額頭上一層薄汗，表情雖極為自然，但神色中的倦意卻無法掩蓋。

裴汐輕嘆了口氣，轉而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和這位陛下的身體稍稍貼近了一些。

她頗有些生疏地釋放著自己的信息素，努力去安撫他。

趙修承閉了閉眼，事實上，他對信息素極為敏感，一般來說，就算是在變為O之後，他對於Alpha的信息素釋放還是會有本能的一種厭惡情緒，這使得他會感覺煩躁，暴虐，嚴重點甚至會有想要殺了對方的衝動。

但是……

裴汐是不同的。

他有些後知後覺地皺了皺眉，才意識到，這樣子的事情，自己從對方第一次釋放信息素就知道了。

小姑娘的信息素跟她人一樣，漂亮，清甜，溫暖……

聖潔。

他微微側頭，有些吃力地看著小姑娘背光下帶著陰影的臉頰，她的眼睛帶著光，這時候正襟危坐著，除了被他握住的手，只有一點點袖子搭在了他的手邊。

——就像是一種神明對於信徒的恩賜一般。

暴君無聲地笑了一下，幾乎是安詳地順應著自己越發混沌的大腦，在黑暗中任由自己墜落下去。

裴汐覺得自己就是個無情的信息素釋放儀，不過，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底子好還是別的什麼，她倒是半分沒有感覺到一點疲倦的意思。

突然的，她感覺自己的肩頭被什麼東西靠了一下，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過去，暴君的銀髮垂在了她的肩側，他的頭則枕在了她的肩上。

對方的力道很輕，靠在她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重量。

趙修承確實是睡著了，但是，那是一個很克制的睡姿，他把小姑娘的肩膀作為了一處支點來讓自己的睡眠稍稍有些安全感，可這卻又像是一次悄無聲息的試探，沒有把更多的力度用上。

裴汐眨了眨眼。

她側過去，稍稍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姿勢，主動把自己的身體靠的離趙修承更近了一點，讓對方的腦袋無法避免地枕在她的肩膀上。

黑髮的女孩子感覺著現在自己肩膀上終於實實在在的重量，終於鬆了口氣，然而就在此時，對方本來很輕但規律的呼吸聲稍有些重了起來，他微微動彈了一下，但是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裴汐頓了頓，無師自通地輕輕摸了兩下對方的頭髮，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銀色的腦袋不動了，枕在她肩上的動作自然而安逸。

裴汐無聲地鬆了口氣，像是做了一件大事一般，她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一點。

她現在漸漸發現了『裴汐』這具身體的奇妙之處，雖然跑個八百米都能喘，但是就今天這樣，一早上爬起來上課，下午又和趙修承鬥智鬥勇了半天，現下已經是晚上八點，但是她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