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考慮過韓疏閱嗎?「
她問完之後沒有等陳徵回話,將額前的碎發挽至耳後,再抬起頭時眼睛已經紅了。她沒有化妝,眼下青黑明顯,細看能在眼尾和嘴角看出明顯的皺紋,年過50的尹律頭一次在外人面前顯露出幾縷憔悴來。
「高中去海市的決定是我替他做的,也是我強迫他離開林市的。他大學要回林市讀,我最初不太同意,但他回來之後也沒有在我眼皮子底下和男生談戀愛,更沒有聯繫你,那幾年你們不是都過得很好嗎?我們一家人都快過上正常的生活了,為什麼你要再次出現?他一碰見你就跟丟了魂一樣,爸爸媽媽家庭什麼都不要了!我讓他從房子裡滾出去他也一聲不吭就走了,為什麼你要讓他變成這樣?」
只能說尹秀林一連串的詰問是有效的,陳徵的心臟如同掌心的紙杯一般悄然被攥緊,痛得他幾乎直不起身,而同時大腦荒誕地像第一次認知到光子的海森堡。
「正常?他高中三年所承受的無休止的折磨和霸凌在您眼中叫做正常嗎?他遭受校園暴力只能睡在廁所里的生活也叫做正常嗎?您看不見就是正常的?」
「只是一個心理診所!我不——」
病房門被一腳踹開的聲音打斷了尹秀林的辯解,病床上的韓東民面色比方才更蒼白了兩分,房間裡三個人的目光都齊齊落在了站在門口韓疏閱身上。
「剛剛問過護士了,醫院食堂的流食只有米湯,我怕不夠營養所以點了一份魚羹外賣,大概半小時後到,媽媽等會兒辛苦你下樓去拿一下。」說罷他將目光移到臉上慍怒未消的陳徵身上,繼續道:「我今天先走了,之後需要幫忙可以再聯繫我。」
韓疏閱轉身走出去兩步後陳徵才追上來,他主動去拉韓疏閱的手,卻被毫不留情地一把甩開,再拉再甩,兩人步頻都快,沒一會兒就糾纏到了醫院門口。這個點醫院門口的計程車很多,韓疏閱隨便拉開了一個車門坐進去,關門時門框卻被陳徵的手抵住了,他瞪了陳徵一眼,不肯放手讓他進來,但司機已經轉過頭來問他去哪了,這裡車流擁堵他不好耽誤人家時間,妥協地鬆了把手報出酒店的地址。
陳徵和他一起回酒店的路上坐在車裡倒是規矩,但是房門剛被刷開就反拽著胳膊把人抵在了門板上。韓疏閱手背在身後被他鎖著,肩膀也被他另一隻胳膊從後環繞上來抱住,陳徵摁他的力量很大,但沒讓他感覺到疼。
灼熱的體溫和呼吸從背後傳來,陳徵的氣息就噴在他的左耳,俯身親吻他的耳廓和耳後嬌嫩的皮膚,明知故問地撩撥他:
「生氣了?」
韓疏閱是生氣了,很生氣,但更多的是羞恥,原來他一直費盡心思藏起來的秘密在陳徵那裡早就無所遁形,他灰暗的、難以啟齒的過往,他的無助與窩囊,他最不想讓陳徵知曉的部分,原來早就統統暴露了。
他氣悶得想要大哭,想起自己因為自卑與誤會陳徵已經心有他屬而故意躲避的四年,舌根鼻尖的酸意一旦湧現就再也控制不住,眨了眨眼真的落下淚來。
溫熱的淚珠落在陳徵的手臂上,驚得他趕緊把懷裡的人翻過來,手捧著臉去幫他擦眼淚。可今日這淚水或許是憋了太久,像永遠都擦不完似的,陳徵兩隻手都浸濕了那淚珠還不要錢地往下掉。
他嘴裡重複幾十遍著「對不起」、「我錯了乖乖」,卻也沒說讓韓疏閱不要哭。擦到一半他也放棄了,托著臀把人抱起來架在懷裡往沙發那邊走,韓疏閱把腦袋埋在他頸窩,沒一會兒眼淚和鼻涕就把他領口都打濕了。
陳徵怕他哭得閉氣,每隔一分鐘就得抽了紙巾幫他擤一下鼻涕,重複了幾次後韓疏閱鼻尖被他揪得紅彤彤的,像顆瑩潤的小番茄。看淚水漸漸有止住的趨勢,剛剛還發脾氣的人跟個小孩兒似的哭得整張臉都憋紅了,陳徵盯著看了許久,還是沒忍住扔了手裡的紙巾圈著胳膊親他。
韓疏閱鼻子不通氣,親兩口就得分開嘴唇喘氣,陳徵不讓他躲他就哼唧起來又想哭,嬌氣得不行。惹得陳徵沒辦法,只能放開他的嘴去咬他的脖子和臉頰,把人咬得喊疼才放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韓疏閱說話還是瓮著鼻子,哭了一陣現在覺出丟臉來了,但哭也是個體力活,哭完了只能手軟腳軟地被抱著,眼睛看著窗外的華燈初上,不敢看陳徵。
陳徵捏著下巴把他的臉轉過來,目光溫柔得像一汪碧綠的泉,韓疏閱被迫和他對視,聽他輕輕地嘆氣,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不久前才知道,就是你上次遇見金雨辰之後。」
提起金雨辰,韓疏閱心裡多了一分底氣。
「他騷擾你了?放心,以後不會了,我已經處理好了。」
「嗯。」陳徵放開他的下巴去摸他紅腫的眼皮,語氣淡淡的重複:「肯定不會了。」
氣氛沉默了幾秒,韓疏閱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但依舊難免提著一口氣,對陳徵說:
「既然我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陳徵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笑了一下,把人又往裡抱了抱,好整以暇地等待盤問。
「說吧,想知道什麼?」
「你和樂江羽,高中是什麼關係?」
陳徵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露出一個疑惑又忍俊不禁的表情。
「之前沒有騙你,就是普通高中同學。但有一點我有所隱瞞,他對我表白過,被我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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