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儲間的眾人逐漸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原本籠罩在他們臉上的恐懼之色，漸漸被一絲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周福，你莫非已經找到援手了？」

「太好了，這下我們有救了……」

「應當將這曹歆捉拿起來，報官處理才是……」

情緒激動的眾人，有的憤怒地詛咒，有的感激地淚流滿面。

姜懷虞以溫和的語調安撫道：「各位無需驚慌，今日我們都能安然無恙。我知曉大家已多日未進食，已吩咐下人煮好了熱粥，不久便將送來。至於受傷的同伴，也有醫師前來照料。」

周福手指著她，介紹道：「這位慷慨的夫人，正是來援助我們的恩人。」

眾人紛紛向她表示感謝。

姜懷虞微微一笑，正要說出「你們不必……」，卻被曹歆的怒斥聲打斷。他怒指周福，氣急敗壞地道：「你怎麼逃得出去？還有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幹涉我家作坊的事務？」

他的神情幾近失控，若非忌憚那幾位護院的高超武藝，恐怕早已衝上前去對姜懷虞施加暴力。

「你家作坊？」

姜懷虞諷刺地一笑，「你可能忘了，這間作坊雖然表面上是曹姑娘打理，但實則是我出資創建。契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這是我的產業。我倒要問問你，它何時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曹歆愣住了片刻，才反駁道：「別想糊弄我！這作坊是曹書綰賠償給我的，自然屬於我。即便真有東家，那也是個男子，你從何而來，敢在此地多管閒事？」

眾人面面相覷，困惑不解。

隨姜懷虞一同而來的那些人暗自思忖，明明大家都是一同抵達的，這位女子既然願意幫忙，為何又突然聲稱自己是東家？

庫房中人們也陷入了混沌，不明所以。

第211章

豈曰無男兒，此女何人？

韋管事在被營救之後，耳畔聽聞此語，眼中立刻綻放出意外的驚喜之芒，「原來是東家大人駕臨！敢問這位夫人是否姓氏姜？」

姜懷虞嘴角輕輕上揚，和煦地回答：「不錯，你竟識得我？」

韋管事不顧雙腿顫抖，毅然挺身而出，面向作坊中的眾人高聲宣告：「天助我也，真是我們的大東家蒞臨，她來解救我們了！」

曹歆面露困惑，聲音低沉而堅定：「何來大東家？我怎從未聽聞此號人物？」

「你是否曾聽聞與我無關，今日你的末日已至。」

曹歆輕蔑一笑，嘲諷道：「不過一介女流，能對我造成何種威脅？」

姜懷虞語氣平靜卻透露出不加掩飾的鋒芒：「我或許無法直接制服你，但你將無辜之人囚禁於此，濫用私刑，你可知道這是何等罪行？」

「我豈是被恐懼所支配之輩！」

曹歆冷笑連連：「就算你真是作坊的東家，又能如何？曹書綰掌控作坊，其權益自然也有我一份。但她犯下死罪，無論作坊是被她賠償於我，或是被族人收回，最終她的那一份都將落入我手。既然如此，我管理作坊之人，又有何錯？」

姜懷虞輕輕搖首，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遺憾的是，曹姑娘並未犯下不赦之罪，相反，應當為你父償命者，非她而是你。」

曹歆心中一凜，怒斥道：「你胡言亂語！」

「我是否胡言，你內心明白如星。你父親養育你成人，不料你竟成為自己命運的劊子手，他內心該是何等的悲憤？」

「賤人，閉嘴！」

曹歆眼神凌厲，怒氣沖沖地向姜懷虞撲去，但尚未觸及對方，便被凌墨一腳踢得倒飛出去，隨即被李逵迅速制服，雙手反剪，動彈不得。

姜懷虞繼續道：「聽聞那位郎中離去之際，你的父親尚存一絲氣息，他遭受了如此慘烈的打擊，明明可以揭露你的罪行，但他卻選擇了沉默，獨自背負所有的苦難，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保護你這個不肖之子。唉，儘管你的父親並非善人，但對於你，他確實履行了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而你……」

「曹歆，你親手犯下弒父之罪，還將罪責嫁禍於他人，這種行為不仁不孝，冷酷無情，如此行徑，你在深夜時分，難道能夠安心入眠嗎？」

曹歆想要捂住耳朵，但他的雙手被束縛，只能無助地大聲呼喊。

「不要再說了，閉嘴！」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姜懷虞的言辭，如同鋒利的刀刃，一步步刺破他的心理防線。

沒錯，正是他親自下了毒手。

在那個暗夜，父親已經沉沉入睡，他悄無聲息地潛入房內，緊緊壓住父親，隔著棉被，一拳又一拳地猛烈擊打在父親的下腹部，直到對方再無力反抗。

曹歆還記得，父親當時那充滿絕望與痛惜的目光。

這些日子裡，他每至夜深人靜，總會被噩夢驚醒，夢中，父親憤怒地責罵他不孝，要索取他的性命，還有母親、祖父、祖母……曹家所有已故的親人都來索命。

「為何要怪我？」

曹歆面色猙獰，拼命掙扎著反駁：「如果他當時不死，我們全家都將陷入絕境！與其讓生命葬送在賭坊手中，不如用它來換取我的利益，這又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