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事情?」
「就是,」臉皮厚如程朔,居然也難以抵擋住柏晚章純良沒有摻雜任何雜質的視線,他把心一橫,「吃飯的時候你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些觸碰與暗示。
他已經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覺了。
柏晚章靜靜地看著程朔,衣領前襟的幾枚扣子是敞開的,當脖頸側過時會拱起一個小口,可以輕而易舉地窺進裡面更深的內容。程朔將目光移開,柏晚章的聲音在同一時刻流入了耳里。
「需要我解釋嗎?」
「不用。」程朔很快打斷。
「我原本以為你重新看見我會很高興,就像我當時的心情一樣,」柏晚章雙手扶住方向盤,將側著的額頭輕輕抵在柔軟的羊皮上,垂落的髮絲蓋在他的臉頰上,灰色雙眼像醉了一般微微眯著,「你現在身邊已經有了別人嗎?」
「我......」
程朔捏了捏山根,傅紜星的臉在眼前不斷閃回,用極低的氣音道:「你得給我一點時間,過去那麼多年,我本來以為......」
「以為什麼?」
「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
程朔說出口後就想要將那些字眼統統再贖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柏晚章將頭抬起,在車內柔和的頂光下,漂亮如瓷器的五官隱匿在扇形陰影里,程朔視線一凝。
「你的手......」
柏晚章垂下手臂,斬斷了程朔緊隨的目光,袖口將露出來的藥膏一角遮蓋。
「我明白了,那以後我們可以做朋友。」柏晚章牽起唇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沒有意外,沒有芥蒂,幾乎就像柔軟的水毫不費力地從一端流淌到另外一端,「我為我第一次見面時的冒犯向你道歉,對不起。」
程朔愣住,他沒想到柏晚章能夠那麼輕而易舉地放棄,在說完這句話後,那持續了整整一晚的若隱若現的曖昧與勾引在一剎那消失殆盡,溶解在了夏夜潮濕的空氣里。
「你......」
在他徹底反應過來前,柏晚章已經撤下了灰色瞳孔里的一切,那些醉意,柔軟的東西,頃刻間藏在了一間不對程朔開放的密室,他說:「到了。」
程朔望向窗外,車停在了他家樓下。
車窗降下三分之一,柏晚章坐在駕駛座,朝下車後的他頷首,「再見。」
程朔也回了一句再見,他走進樓道,聲控燈嚇壞了翻垃圾桶的野貓,四散逃開。程朔爬上水泥鋪成的台階,關上門,沒有去夠手邊的開關,他在一片暗色里慢慢走到窗邊,隔著薄薄的布簾,樓下白色轎車勻速駛離了他的視野。沒有停留。
柏晚章沒有說晚安。
「你收到我的消息了嗎?」好友焦急的聲音在電話接起的瞬間迴蕩在車內。
柏晚章關閉了CD,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變化,「我看到了。」
「你......算了,我知道我說什麼也沒用,」駱愷嘆了口氣,「但我希望你能認真地重新考慮一下,傅晟不是你可以惹的人,何況你們的這層關係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謝謝。」
電話簡短地掛斷,但屏幕並沒有暗下來,柏晚章斂著冷薄的眼皮,看著聊天框裡幾個小時前發過來的照片和消息。照片中,程朔與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坐在一起耳語,越過了安全距離。柏晚章猜想,他們應該已經上過床,傅晟姿態里的占有與偏向幾乎不加掩飾。身體不會騙人。
他看著這張照片,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第70章
柏晚章這個晚上的反覆無常令程朔琢磨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戲弄他嗎?但又不像,何況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他始終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太莫名,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不真實的事。在他以為一切都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不用再隱瞞傅紜星時,新的阻礙又一次降臨。
仿佛和他開了個玩笑。
自從他從傅家落荒而逃,就沒有再聯繫過一次傅紜星——他那晚的表現實在糟糕,實實在在地印證了傅晟想要的結果。自然,傅紜星更不可能主動來找他。
大約還在氣頭上。
程朔猶豫了一會,實際上差不多得有半天,他滑翻著通訊錄,好幾回,反反覆覆,懸停的拇指最終越過了傅紜星的名字。
「餵?朔哥。」電話那邊吵吵嚷嚷,帶著場館空曠的回音和一道急促的喘息。
「在忙嗎?」
「沒,我和朋友出來打球呢,熱死了。你找紜星嗎?」
程朔挑眉,想好的寒暄一下子失去了出口的機會,「你怎麼知道我找他?」
「你每次不都是找他?我是知道,我就一傳話筒,」任天晨樂呵呵地說,聽起來倒一點不生氣,「我先說,我也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期末考試的時候他來了一回,考完就走了,都沒來得及問問他家裡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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