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許之乘手上端過茶壺,躬著身子走近。
『君主不仁』流言起得匪夷所思,奸佞,哪裡的奸佞,前朝與內廷都覺得是彼此乘機散播謠言,想要肅清對方。
這些時日內閣與六科會揖話都互相敷衍,行罵的不敢太重,原來兩邊人一道是在等祁聿出宮。
言官還敢將天災奸佞侮到司禮監,真是不想活了,說沒人牽頭都不信。
劉栩給建成帝傾盞茶。
語調平穩:「祁聿上的文書里說了,是雷擊殿頂引著了未乾的樑上漆畫,造成的火遲遲滅不下。」
「這等酷辣日子怎好一遍遍上漆畫,畫作明明就是秋日陰乾方得長久,炎暑作畫烘乾的要不多久就得開裂。」
一反常態的事必然事出有因,話點到這裡陛下也就清楚了。
「你是說有人故意。」建成帝也渾色琢磨劉栩要說的話。
劉栩垂聲:「老奴沒說,但也不無可能。」
「夏日本就枯燥容易起火,一道雷擊在雨里能燒一夜不滅,可見其中不乏夾著人禍。再則上林苑的離奇,未必不是一道。」
劉栩手背輕輕掠過盞壁,不燙,兩手捧給建成帝。
時刻瞧著眼色,緩聲:「京中流言傳去他省再快也要時間發酵,怎麼京中這頭起了雷,那邊立馬就能跟著喊謀逆之言?陝西、湖南、湖廣離京可遠著,沒半個月到不了信兒。」
「鬧事加急來的摺子都跑死幾匹馬......恐是早早便有的預謀。」
建安帝知曉劉栩想往下說什麼,也就著局面張口。
「誰去查合適。」
他遙遙看眼門外那道身影,劉栩就是拐著彎給祁聿辯情。
劉栩跪下答話。
「祁聿惹出來的自然他不行,前朝不信。可讓陳訴去,他掌著東廠,並著錦衣衛肅清流言會快些。」
「主子總要在回宮前瞧見京中、底下一切清明不是。」
這事本就跟祁聿無關,是前朝總想將司禮監拉扯番。所有錯往廷內置,將自己失誤全撇乾淨。
祁聿跪會兒也就將言官嘴堵上半張,偏劉栩心疼這人。
他再跪下去,一會兒劉栩該磕頭了,建成帝不想看見。
容他次心疼,淡淡聲:「那去吧。」
劉栩心底安然,「謝主子饒他。」
建成帝起身,劉栩忙跟著起身隨侍在旁。一個支手動作,許之乘退出門到庭院傳達皇爺意思。
頂著正午太陽曬一個時辰,實在有些頭昏眼花力盡筋疲,她虛力伸出手求許之乘搭把手。
許之乘看著他左手掌心纏著繃帶,一把拽過腕子將人提起來。
「秉筆辛苦了。」
這敷衍的音嗓真是聽不太出多少感情,她膝蓋軟了下,忙倒口口水潤嗓。
乾澀扯喉出聲,「這事要落陳訴身上,我估計回不去宮了,這邊如何排班的,我今日需要做些什麼。」
祁聿果真到哪裡都能適應、且有條不紊,這是真處變不驚的奇人。
許之乘見他嘴裡沒一個人,幾分冷意:「皇爺昨兒起了好大一通,你可知為何。」
這話明顯是對著她來。
祁聿趕緊自省:「我未行什麼事瞞著這邊,如何會與我有關。昨兒如何了。」
許之乘臉上神色微微頓滯,反覆瞧看祁聿,試探句:「你不知道?你怎會不知。」
這件事應該是祁聿最高興才對,他怎會不知情。
不用跪後,站廊下得會兒蔭,身上舒服不少。
祁聿微微橫眉,作勢訴苦:「你是不在宮裡,是不知道那兩殿兩樓燒成什麼樣子,我還有心情關注這邊。快說,讓我接下來避忌著些。」
祁聿催促聲,餘光一小宦偷摸走在屋內視野死角,偷偷給她遞杯茶。
信手取過潤嗓,幾縷杯沿目光候著許之乘嘴裡的話。
「李卜山昨晚照例巡殿......被人刺殺,那賊子被禁軍堵著直接自盡,禁軍至今沒查出身份來。」
許之乘這話說得小心翼翼,遙想到昨日都覺得有些心慌。
祁聿聽得直笑,壓著聲不敢出,怕驚著殿裡的皇爺。
咧嘴笑半響才低聲道:「我當真不知。你這麼說話他必然還活著,」她連連搖頭,直嘆,「真是可惜,沒死透。」
祁聿眼下晦暗乍涼,血戾色直朝眼底漫,頸側青筋都起了兩根。
一節赤紅撞他胳膊,聲音滲著叫人發冷戰的毛骨悚然,拎著笑問他:「賊子屍首在哪裡,我一會兒給他拜拜。」
許之乘:......
「你去拜,叫禁軍直接拿了你問話。」這是什麼新型作死法子。
見祁聿喜眉笑臉,對刺殺李卜山是不是祁聿下的手一下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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