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旁的石碑上銘刻著陌生的文字,蘭因說那是「烏巴拉寨」的古文。因為歷史太過久遠,如今北地流通的文字已經是這種文字的變種了。
「那些字甚至連我都看不懂。」私底下,楚夭不止一次覆在宋從心耳邊悄聲道,「你說,咱們身邊跟著的這個真的是人而不是
別的什麼東西嗎?比如說死去千年的或者執念未散徘徊人間的鬼魂之類的?」
宋從心確定蘭因是個活人,儘管他身份十分神秘,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位隊友還是十分靠譜的。
三人步入隧道,越往深處走去,環境便越發昏暗,到最後幾乎便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了。宋從心撫摸兩側的山壁,甬道內部的分岔凌亂複雜,縱橫交錯,形成了天然的隔絕外敵的壁障。蘭因擦了火摺子點燃了火把,三人摸索著前進,耳邊能聽見地下暗河流淌而過時潺潺的水音與風穿行在岩洞中的風聲,宛如鬼魂的悲泣。
通常來說,岩洞中可以升火,根據煙縷飄蕩的方向來尋找出口,但這個方法對於這個複雜的隧洞而言肯定是行不通的。宋從心閉上眼睛感知暗河的流向,從盤根錯節的岔路中梳理出一條前行的脈絡。就在宋從心思考著如何不動聲色地將同伴往正確的岔路上牽引時,蘭因卻在無數分岔路口前驚墨的靜默地駐足了片刻,隨即好似確認了什麼,邁步走向了正確的岔路。
「……?」這回宋從心可當真是有些詫異了。
之後的岔路也是如此,蘭因在短暫的駐足觀察之後往往便能選中正確的岔路。即便偶爾選了偏離正規的路口,那個岔路也能通往主幹道,只是需要多繞一段路。對此,宋從心還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思慮,楚夭卻已經忍不住問出聲了。
「你怎麼做到的?難道你還真的擁有嚮導的天賦不成?」楚夭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她小跑著繞到蘭因的跟前,倒退著走,臉上是藏不住的狐疑之色,「還是說你有什麼獨門的認路秘技,又或是說你想起了什麼?」
面對楚夭的逼問,蘭因只是緩緩地搖頭。他神情寡淡如水,散下的鬢髮擋住了他些許的眉眼,讓他看上去有種安靜的傷悲。
「離鄉的遊子想要歸家,故鄉永遠都不會讓他迷路。」蘭因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恍若歌謠般的話,他用的是北地的語言,語調有種難以言說的蒼涼之感。但很快他又擰起眉頭,眼中好似沉澱著痛楚的陰翳。他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開口。
楚夭被他的神情給唬住了,她只得喃喃地停下腳步,退到宋從心的身邊,輕輕挽住她的手。
宋從心想到了拉則,想到這兩人琉璃色的眼瞳。她想,蘭因和拉則是否都感知到了什麼,這便是明月樓主提及的特殊血脈之人的特別之處嗎?
三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水聲越來越清晰,風聲越來越大,提醒著他們即將離開山間的岩洞。宋從心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想過自己或許會看見人間煉獄一般悽慘可怖的景象,又或是早已頹敗荒蕪的破落村莊,但當遠處亮起光時,宋從心卻聽見了嘹亮的歌聲。
往前邁步而去,猝不及防之下踩入了一條冰涼的小溪。耳畔能聽見少女清脆爽朗的笑聲,伴隨著清風拂過草木枝葉的細碎聲響,有誰赤腳淌過河川,將溪水踩得嘩嘩作響。清亮的女聲唱著活力十足的山歌,更遠的地方便傳來了中氣十足的回應與合唱,陽光被人剪碎後摻進了河床,粼粼水面之上斑駁跳躍的儘是金砂般璀璨明亮的希望。
宋從心心裡有一瞬的錯愕,這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離開隧道的最後一段路途需要淌過小溪,仿佛要將遠道而來的旅人身上的風塵洗去。習慣黑暗的眼睛在天光乍現的瞬間不禁一閉,再次睜眼時,映入眼帘的便是山花爛漫、溫暖明媚的春景。
放眼望去,遠處層樓疊閣的建築巍峨聳峙,青磚鋪就的小路蜿蜒林野。就在宋從心三人正前方的不遠處,一群衣著鮮艷靚麗的女子正在浣衣踩水,間或有小孩從河岸跑過。而另一頭,幾名光著膀子將衣服扎在腰間的男子正在劈砍柴禾,偶爾回頭附和幾句對岸傳來的山歌。
跨越茫茫雪山之後,呈現在三人眼前的不是更深的險惡,而是當真如神話傳說中描述的那般安詳美好的天國。
就在三人駐足在原地,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之時,舉著木製小風車來回奔跑的孩童似乎注意到了他們。其中一個穿得像福娃娃似的小女孩指著她們,扭頭朝著溪邊大喊道:「阿乙欸,這裡有不認識的人噯!」
嘹亮的山歌被這一嗓子吼停了,幾名孩子小腿掄得跟風火輪似的飛奔回長輩們的懷中。
很快,宋從心三人便被這些少年男女們包圍了起來。
「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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