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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孩子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從小照顧岑銘,深有體會。無論是誰,都很難將一個孩子照顧得不出一點錯。小孩子動作靈活,又常常有驚人之舉,往往一轉身的功夫就不知鑽到哪個縫隙去了。岑璋始終相信,這是意外,和韋蕎無關。

直到他得知一件事:從林華珺離開,到岑銘出事,整整二十分鐘,韋蕎沒有下車。

她在車裡接電話。

電話是道森打來的,採購部總監急找她。供應商出事,無法按時交貨,要緊急擬定替代方案,否則道森將面臨巨額違約賠償。韋蕎不敢大意,臨時接入電話會議。她尚未來得及擬定方案,就聽見岑銘的哭聲。

那是真正的哭泣,混合著四歲孩子的尖叫,撕心裂肺。

屋內,岑銘點燃蛋糕蠟燭,沒拿穩,掉下來,瞬間燒傷他的手。火勢迅速蔓延,短短几分鐘,火光沖天。

韋蕎那天也受了傷。

一場大火起勢甚快,她衝進屋裡救岑銘,頭髮被燒焦,留了一段時間板寸。韋蕎和這板寸一樣,斬斷長發,不復從前。

她釀成大錯,岑銘左手燒傷,留下一生傷疤。

岑璋從此對道森恨之入骨。

趙江河給了韋蕎什麼了不起的責任感,令他失去妻子,令岑銘失去媽媽。

其實岑璋知道,他真正恨的不是道森,而是韋蕎的「不愛」。不知從何時起,韋蕎不再愛岑銘,也不再愛岑璋。或許她並非完全不愛,還是有喜歡的,但那點喜歡,遠遠夠不上「愛」。

那晚之後,夫妻關係降至冰點。而真正讓兩人走到離婚這一步的,是韋蕎的一通電話。

在醫院,韋蕎有一種矛盾的冷漠。岑銘入睡,她徹夜不合眼,通宵守著。岑銘醒了,哭鬧起來,她哄不住,又會將他丟給岑璋,她則頭也不回地離開。

岑璋不欲和妻子起衝突,始終忍著。直到他發現,韋蕎的冷漠背後,還有不為人知的脆弱,岑璋瞬間殺氣滔天。

因為,韋蕎的脆弱,是向別的男人展示的。

一日,岑璋跟蹤她,看著她坐進車裡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一個男人溫柔喊她:「韋蕎?」韋蕎握著電話,失聲痛哭。

岑璋從未見過這樣的韋蕎。

他瘋了似地嫉妒:電話那頭的男人,是誰?

很長一段時間裡,許立帷背了這個黑鍋。當岑璋不依不饒,攔住韋蕎一定要弄清楚,韋蕎冷漠地將許立帷的名字丟了出來。後來,兩人離婚,岑璋幾次三番報復道森,尤其跟許立帷過不去,把許立帷整得夠嗆。有一次許立帷被惹火了,反問岑璋「你離婚了心理變態嗎?」,岑璋很坦然地說「是的」,反正韋蕎跟他離了,他也不會放過許立帷。許立帷一頭霧水,韋蕎跟他離了關自己什麼事?

離婚後,岑璋很悲觀。他消沉很久,做錯好幾項重大決策,一度拖累今盞國際銀行年報表現。然而,他不知道,韋蕎比他更悲觀。

那時,她對何勁升透露一個秘密:「不是二十分鐘,是兩分鐘。」

何勁升不解:「什麼?」

韋蕎帶著平靜的絕望,承認一個滔天謊言:「岑銘出事那晚,那通工作電話,我只打了兩分鐘。兩分鐘後,我就下車進屋了。」

何勁升初初聽聞,駭然不已。

他傾身向她,不舍至極:「韋蕎,為什麼要騙岑璋?他信了你的話,以為你扔下孩子二十分鐘。岑璋會恨你的——」

「有差別嗎?」

二十分鐘也好,兩分鐘也好,都改變不了她失手令岑銘陷入悲劇的事實。

——Sorry,只有兩分鐘,這是意外,你原諒我。

這類說辭,苟且偷生,要她對住岑璋講,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噁心。

岑銘被推入手術室的那晚,在醫院走廊,岑璋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韋蕎鬼使神差,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就這樣告訴了他:二十分鐘。

岑璋對她瞬間的失望,令韋蕎如釋重負。

婚姻、孩子,她陷入這灘沼澤太久了。好像他的恨,反而能令她好受,讓她解脫。

反正,她也不打算原諒自己了。

那天,韋蕎對何勁升說,她不會好了,她會永遠活在對岑銘的愧疚中。何勁升聽了,對她說,會好的,在傷口面前,時間比岑璋更有用。韋蕎去意已決,明白她和岑璋的婚姻時日無多,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完全止不住。何勁升一身冷汗,他不敢讓韋蕎知道,在他這個心理醫生眼裡,她要好起來也很難了。

兩年。

行屍走肉的日子,韋蕎過了兩年。

她以為,她會這樣過一輩子,或者是過不完一輩子,日子就結束了。她未曾料到,兩年後,岑銘會令她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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