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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里的諷刺意味毫不收斂,偏偏口吻卻如此淡定,仿佛在說的不是自己雙親,而是別人的事,旁觀的事。

少薇感到一絲坐立難安:「我以為……你更喜歡你媽媽。」

她眼裡的司徒靜是如此貌美、氣質、高雅,哪怕去哪個國家當公主王妃都不過分的,但在她親兒子的眼裡,居然只是個附庸風雅的婦人麼?而他的父親,已被他親口蓋棺定論過「骯髒不堪」。

更喜歡媽媽?

陳寧霄垂睫哼笑一息。

很久沒聽到這麼天真的話了。還是個孩子。

他輕描淡寫:「「談不上。父母不是用來喜歡或愛的。」

少薇心頭鐺的一聲,似有巨鐘敲響,餘震不息。

這是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怎麼,你很愛護你父母?」

「我……」少薇張了張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愛,可是遙遠的他們似乎不需要她愛。

「父母使用孩子,孩子使用父母,真相如此。難的是,使用的,被使用的,都試圖把這種使用歸納到愛的名下。」

少薇覺得心口發沉:「陳寧霄,你這些話會讓你媽媽傷心。」

至於那個到處沾花惹草的父親,傷心也就傷心吧。

陳寧霄好像聽到了她後面那句潛台詞,勾了勾唇,接著神情斂為一種自知一切的平靜:「我不會讓她傷心,只會讓她失望。」

話聊到這兒,司徒薇突然攥著手機起身:「我去打個電話!」

怕陳寧霄看出什麼,欲蓋彌彰一句:「是媽咪的電話。」

她渾然不覺剛剛兩人談論的就是司徒靜,還以為仍是天氣和酒。

見陳寧霄點頭頷首,她迫不及待地走了。

少薇喝了兩口酒,目光沿著露台望出去,望向深藍天幕下沿著坡道緩緩走上來的遊人們。歇了數秒,她主動提起一口氣,故作輕鬆:「可是話雖這麼說,因為司徒阿姨喜歡這些,你還是認真地學了有關酒的一起。」

「沒錯。」

「還學了什麼?」

「買東西。我小時候很期待她帶我去拍賣會。我父親買東西只會讓代理人出面,但我母親喜歡親自出席。她會告訴我,喜歡什麼就自己舉牌。」

那是他童年幼年裡跟司徒靜獨處的為數不多的畫面。優雅的貴婦人牽著穿西裝打領帶的小孩,成為那幾年香港佳士得和北京保利的有趣畫面。但他並不喜歡,那些拍品在他眼裡不過是死物。後來他開始觀察每一次競拍時那些代理人或金主本人的表情、舉止。他開始猜那些在講電話的代理人究竟收到的是怎樣的命令,是在所不辭,還是上限迫近。後來,他舉起號碼牌,一口咬一口地去映證自己的想法。

對那些勢在必得的代理人來說,他是不知道哪裡躥出來的搗蛋小鬼。

對他來說,這些人是很有趣的猴子,一戳一動。

當然有實驗失敗的時候,比如高估了對方的決心,槌落到了自家。沒關係,他會抱著藏品回去給陳家老太太,眼也不眨地說是送她的禮物。

「拍賣會很有意思,是一個足夠優雅的角斗場,」陳寧霄臉上浮現笑意,那是一種遊戲玩家通關後回憶關卡的笑,充滿著遊刃有餘和鬆弛:「你需要明確自己的心意,掂清自己的份量,通過別人咬一口的節奏判斷對方的決心,剩下的就是比拼實力和信念了。這裡面會產生權衡,那就是你的想要,和為此的代價。」

「什麼叫明確自己的心意?」少薇不懂,「會舉牌的,不都是喜歡的?」

「你高看了人。」陳寧霄勾起唇,微挑的眸中視線銳利,「有人臨時變卦,有人無功而返,有人對自己想要的,因為競爭激烈而退出,對於一般喜歡的,隨便拍著玩的,反而因為競爭低而撿漏,拍賣師會不停鼓勵你,蠱惑你,架高你,直到你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如意的人少,將就的人多,捧回家一件自己並不鍾意的東西,或者束之高閣,或者自我安慰這樣也不錯。」

他停頓了片刻,「所以我從小就明白,人生最重要的兩件事——一是明確自己的心意,二是堅持自己的心意。」

這也是他後來成為投資人後不斷追問、令所有創業者都深感窘迫和棘手的問題:你到底要什麼?

少薇目光看著他怔怔:「我從沒有想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原來並不簡單。」

什麼是真的想要,什麼是說服自己想要?

哪種活法是得到了卻是放著惹塵埃的,又是哪種活法是過上了後要花很多時間來說服自己這樣也不錯的。

奇怪,只是聊天而已,她怎麼有種像快要溺斃的緊迫感,脊背冒出薄汗。

她體味到喬勻星的意思了。

要追逐陳寧霄,需要把自己當作一款不斷疊代的產品,不可以偷懶,不可以懈怠。一旦對人生懈怠了,似乎就會恥於面對他。

少薇沒忍住:「都是朋友,你跟喬勻星差挺多的……」

「當然,我在拍賣會數零的時候,他在公園裡和女孩子搶滑滑梯。」

「……」

陳寧霄抬眸:「怎麼,對喬勻星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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