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軍搖頭:「其實也沒啥行李。」
沒有牙刷牙膏,除了幾件不合身的衣服和破被子,就只有一條灰不溜秋的毛巾,跟月球表面似的搪瓷缸子。
鍾二娃:「那就別回去了。廠里有工作服。待會我給家裡打個電話,我哥還沒開學,對了,我哥是老師,叫他給你送幾件衣服。我弟的舊衣服不介意吧?」
少年不敢介意,也沒資格介意。
「那就這麼定了。」鍾二娃聞到飯菜香,帶幾人去食堂。
鍾二娃想想他哥一個人能幹掉一隻雞一盆湯和半筐饅頭,就叫食堂給他盛四盆菜,端兩筐饅頭。
鍾二娃客氣幾句「別客氣,吃飽。」結果兩筐饅頭一個不剩,鍾二娃只吃兩個。許小軍吃了七八個。他一邊打嗝一邊說:「二娃哥,你這裡怎麼連饅頭都這麼好吃?」
「做饅頭的是北方人,全是她們一個個揉的,你說呢?」鍾二娃朝他肩上一下,「難怪你成績不錯。」
許小軍搖頭:「那也沒你學習好。不過,啥意思啊?」
「吃得多腦子發育好。」鍾二娃起身,「我就不留你了。要不要我叫人開車送你們?」
許小軍不客氣。
鍾二娃叫貨車司機送他們去火車站。他把他的小徒弟交給廠長。他回辦公室給他哥打電話。
下午,他振興哥把東西送過來,鍾二娃交給廠長,廠長把人安排到自己隔壁——重點培養的人必須不能跟普通工人瞎混。玩野了心學成後跑了,他們就虧大了。
晚上許小軍一行才到家。晚飯後許小軍就把人帶去他鄰居家。翌日清晨,四人去飲料廠。
飲料廠的規模跟服裝廠沒法比。四人不太樂意。但老闆是個中年大叔,看起來跟他們的叔伯大爺一樣和氣,幾人又不好意思拒絕他,就想先幹著,掙了錢再說。
基本工資確實不多,但第二月生意好,每人拿了二十多塊錢獎金。幾人不再想著去甬城。第三月也拿到獎金,比上個月還多,幾人決定干一年,一年後再說。
鍾二娃發現他小徒弟就是一張白紙,雖然小學沒上完,但機靈。鍾二娃去服裝學院買了全套教材,又買一本字典和詞典,又把他媽教學的英語書找到,讓他徒弟從頭學起,同時也給他簽了用工合同。
那個少年頭幾天搞衛生,後來被安排到車間學縫紉機。他心
里尋思是不是不好意思團團和許小軍才把他留下。即便這樣他心裡也滿是感激,至少天天都有活干,不用擔心被攆走。
三月一號發工資,他拿二十五塊錢,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錢到手裡他傻了。大半夜睡不著,抱著被子哭。
廠長以為誰欺負他,心說不應該啊。廠里最年輕的也比他大四五歲,欺負他有什麼成就感。
廠長敲敲門進去問他哭什麼,他緊緊攥著錢打嗝。廠長故意逗他:「你是不是忘了還欠我幾塊錢?」
買內褲、襪子、牙刷、牙膏、水盆、洗臉盆以及毛巾的錢。原先他不願意買,廠長說不能給老闆丟人。他怕被趕走才買,買的都是最便宜的。
廠長此言一出他收起眼淚,一臉心疼地遞出去五塊錢。廠長裝兜里:「睡覺!不許再哭!」
廠長見著鍾二娃把此事告訴他,鍾二娃才決定好好培養。四月份,他屋裡堆滿各種書籍,一邊頭疼一邊感動。周末也不出去,就窩在宿舍看書學習,真把工廠當家。
待到八/九年立夏時節,工廠的工人很踏實,可高校亂了。陳大勇學校都沒人上課。也沒人去食堂吃飯。老葛急得四處找陳大勇。終於在操場一角找到他,看到他手裡還拿著寫著字的紙,不知道要幹嘛。老葛不管他,二話不說拽著他就走。
陳大勇趕忙解釋:「我有事!」
「我看你也有事!你是不是不想上了?」
陳大勇見他神色反常:「你咋了?」
「我問你咋了!國家大事跟你個學生有啥關係?你這麼,這麼——」老葛不識字,說不出大道理,「你這麼為國家著想,我要是你老師,就把你安排到西北建設祖國!」
陳大勇心慌,不禁問:「葛大叔,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說啥。我也不懂!我就知道你是學生。」
陳大勇的幾個同學走過來:「老葛,別這麼緊張,我們這多人——」
「多少人?當年多少知青不想下鄉,最後不還是一個個被弄下鄉。高考停了十年都不怕,還怕少你們一屆?就是學校這些大學生都下鄉,不就少四屆?」老葛越說越來氣,不好好上課,天天瞎胡鬧,還學人喊口號,「你們想去我不攔著。陳大勇不去。你給我走!」
陳大勇不好意思拋下同學:「可是我們都商量好了——」
「你家有事,沒時間去!」老葛吼其他學生,「你們家沒事?回頭被弄去支援邊疆,讓你們父母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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