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可容我回去換身衣裳?」
嬤嬤連看都懶得看人,「少夫人的意思,是要夫人繼續等著您?這話老奴可不敢去回,要不少婦人您派人去回?」
這話著實不給臉面又難聽,阮慕便更不敢再耽擱。
疾步到了婆母的秋瑞院,不免得又被丫鬟婆子多看了兩眼。
阮慕急忙理著亂了的釵環和濕了的鬢髮,裡頭已經不耐地在叫她進去。
阮慕只好走進去,裡頭,崔煊那已經嫁人,卻十分不喜她的長姐已然在了,阮慕已經沉下的心又沉了幾分。
果然,婆母臉色十分不好,見她進來也懶得寒暄,直接開口,「今日你竟打算不吃席面直接回來?」
阮慕捏緊手指。
二夫人,也就是崔煊母親,阮慕的婆母,崔家早逝二爺的妻子裴夫人先責備了人,然後才抬眼,這一打量,臉色便更難看了,直接重重放下茶盞,
「你瞧瞧現下是個什麼樣子,我崔家是短了你吃食還是短了你穿衣?這副模樣在街頭瞎晃,是想讓我們被人戳脊梁骨不成?哪裡有一點大家婦的樣子!你大嫂病了,將這機會讓給你,便是叫你去丟人的?」
阮慕這才明白,原來高門大戶家眷是不可輕易拋頭露面的。
更何況,她現下,頭髮亂了,衣裳濕了,不可謂不狼狽。
而所謂讓給她,阮慕怎會不知,大嫂根本沒病,不過是知曉縣主也會去,想瞧她的笑話罷了。
「弟妹,該教的,可都已盡心教你了,你怎麼就....唉....」回來打小報告的崔黎嘆息不已,看她的目光只有嫌惡。
二夫人則是看都懶得看,「快回去換了。」
簡直是個榆木疙瘩,又笨又蠢。
自己的兒子,最年輕的探花郎,才比狀元,因著長得實在太好,第一個被皇帝欽點探花,前途無量,怎麼就....那般倒霉,娶了一個這樣的人。
阮慕眼眶發熱,極其努力,才讓眼淚不要流下來。
「兒媳告退。」即便行禮已經十分得宜,可整個崔家,卻根本看不上。
她們說她榆木疙瘩,盡力教她了,說她蠢笨無知。
可其實,每次都是在她犯錯的時候才會責罵一句,而從未主動教她任何東西,全靠她自己默默摸索,可惜大多數時候,她並不知道一個高門大戶的少夫人應該怎樣做。
就連行禮,也是自己跟著旁人學的。
回到房中,阮慕悶悶的,沐浴後人才活泛起來,只是外頭淅淅瀝瀝的雨,卻叫人無法有好心情。
片刻後,吩咐道,「青竹,拿那件青色的褙子,茶白色襦裙。」
青竹想勸兩句,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阮慕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好歹他回來了不是嗎,這次外出巡查,一走便是一個月。
不過今日,夫君他並沒有送縣主回家,反而在眾人面前幫了她。
阮慕翹著唇角,換了那身白綠衣衫,每次崔煊回來,她都會換這一身。不知他今晚,會否過來?
一想到如此,心頭便砰砰亂跳。
下人自然是不會送薑茶來的,阮慕自己去了廚房。
她忍住鼻頭的癢意,先煮了薑茶,一碗給自己,一碗給青竹。
「今日是我不好,害你淋雨,又差點受責罰。」
阮慕癩子鄉野,一直無法做到將婢女當做下人,更無多餘銀錢,故而她這院子裡的四個丫頭,最後剩下青竹一個。
青竹嘆了口氣,她若是能走,早就走了。
少夫人過得苦,下頭的人自然不好過,就說衣裳,都穿兩年了,院子裡本是有小廚房的,可卻沒有廚娘,連東食材都缺東少西。
青竹檢查了廚房裡頭的物件後,咬牙,「這群拿錢不辦事的,讓買的幾樣東西,竟敢以次充好。」
中饋是大房那邊掌著,阮慕在二房都是不受待見,隱形一般的人,大房就更加不會想著她了。
就連需要買一些食材,都要使銀子。
阮慕只道是無大礙。
若是得罪了他們,下回恐怕連這樣的東西都沒有。
阮慕挽起袖子,不知崔煊幾時回來,他去的蜀地燥熱悶濕,她在點心裡頭加了幾味藥材,不僅要考慮藥性,更看重口感。
崔煊在飲食上多嚴苛,若是不合口味,他便是不吃的。
阮慕小心翼翼試著揣度了許多,後來越發知道他的喜好,每每做去的吃食,他都能吃下一些,這便是她在崔府無趣的日子裡最高興的事。
阮慕又興致勃勃,另外準備了一碗小小的麵條。
今日,是她的生辰。
從前外祖在的時候,生辰日總會給她做一碗長壽麵,「我的小外孫女,定然要嫁得最好的如意郎君,若是不好,便是一輩子不嫁,外祖也養得起。」
外祖呵護她長大,若非她執意要嫁過來,外祖今日,一定會給她做一碗最好吃的長壽麵。外祖總說,「生辰的長壽麵,要最親近的人做,陪著你吃,一輩子便能長久在一起。」
只是不知,外祖此刻在何處?可有想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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