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煊還沒來得及幫忙,後頭便出了許多的事情,她也隨著她的外祖離去。
「只是啊,外頭李公子急得團團轉,方才他還非要進來呢,被攔下了,他還在外頭髮脾氣,這裡可是崔大人的地方,外頭的人可嚇人了,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膽子呢...師傅,李公子定然是太擔心你。」
「快叫他先離開,還有你,一併離開。」
「不要...」
後頭的話,崔煊沒有再聽見,只是舉步離開,如阮慕所言,他還有許多事做,控制疫病發展*刻不容緩。
可是他的心情,除了慎重認真和篤定,竟還有許多旁的,叫他有些不解的情緒。
從小到大,他便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麼,認真讀書,考取功名,做一個好官,明察秋毫,篤言慎行,心懷天下。
可這些道理很空,他做著,有時候,也不是沒有茫然過。
後來,唯獨婚事超出了他的計劃,本來,他要娶的應當是一個守禮知禮的高門貴女,只是,不曾想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為他包紮才睡了過去,後來名聲盡毀,他自然要擔負起責任。
可後來,母親將證人親在帶到他面前,他才知曉,也來那一切,都是她為了攀附高門的狡猾算計,故而冷待於她,其實,也是想好要同她過一輩子,等忙完那些公事,天下大定,再生個孩子,細細教她改過。
誰知....
但其實呢,若非現下他來了此處,若非再次遇到她,若非那一起案件,若非...他此後追查,那所謂的證人全是母親的偽證,他竟不知,一直以為,他誤會她至深!她委屈至深!
比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叫他覺得真實可感。他仿佛能漸漸感知和理解她的情緒,從而,也漸漸認識到,自己的情緒。
這些日子,他見過一個個具體的人,受傷的孩子,疫病的孤女,還有複雜的證人和罪犯,而不是冰冷的公文,他也第一次知道,原來來自己可以承認自己的痛苦和不易。
他好像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有情緒和感知的人,原來自己,是可以承認自己感受的,而不是一貫漠視。
他好像第一次真切察覺到,自己手腕血液的流動和溫熱。
他也第一次發現美,美景,美人,她的每一個喜怒和微笑,都在他心裡無比清晰靈動,連邁出的步子,都更堅毅和充滿力量。
她在幫他,他...也要做好他能做的,讓她所可能遭受的危機越小越好。
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牽引,這念頭,叫他的胸膛莫名有些滾燙。
阮慕替自己武裝好後,便推門進了屋子。
裡頭光線不足,也有一些腐味,送她進來後,便無人再敢進來。
阮慕點亮了燈,立刻開始查看情況。
這疫病比起從前她所知道的要更為兇險許多,女子現下人瘦弱枯黃,發起了高熱,嘴邊有些細沫,脈象彈滑不實。
阮慕手頭有過去那場疫病的病情以及藥方的改良法子。
從前她也在醫書也看過許多案例和理論,便著手將藥方進行修改,然後煎服後,又餵了她湯藥,剩下的時間便要守著,謹防她突然出現其他情況,並且監測她病情的變化。
這樣幾日後,女子病情依舊反覆,阮慕在一直嘗試更換藥方後,這一日她的高熱才終於降了些許下來,這便是一個好兆頭。
「師傅,這幾日你都瘦了好多,瞧著都疲累了,去歇息吧,現在情況好轉,我在這裡守著也是一樣的,有任何情況,我立刻來叫你。」小丫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阮慕便在隔壁院子先去歇息片刻。
她知道自己也是需要休息的,若是倒下了,便可能更麻煩。
這幾日,也是來了幾個大夫的,也陸陸續續送了些別的病人過來,大家的想法有些不同,會一起討論,可每個人也有不同見解。
因著病人多,倒是沒人負責幾個,便可以有多個同時進行的法子。
再過了一日,那高熱又退下來了些許,說明這法子倒是有效的。
這邊的消息也傳到了府衙裡頭。
這些時日崔煊圓忙得腳不沾地,要鑑別有疑似病情的人不是意見容易的事情,而且要將出現症狀的人隔離開,再控制人口進出,是非常巨大的工程。
他分派了任務,可何時松何時緊,如何分辨,如何運送,如何撫慰都需要他來拿主意。
不過,其他府州的疫病傳染得很快,幾乎人人自危的情況下,建鄴倒是顯得有條不紊。
這日,所有事情都開始有條不紊展開。
連下頭的官員都鬆了口氣。
最初崔煊接手的時候他們心裡是不大服氣也不認同的,畢竟現在患病的人也不多啊,根本都看不見,其他府州那麼遠,不一定能傳過來呢,直接採取那樣的措施,實在有些大題小做,而且太難了,根本就無法實施。
他們只覺得是不了解民情的京官胡搞。
若非他那目光實在滲人,又官大幾級,實在不好翻臉,大約他們都要撂挑子了。
可是隨著病情乍起,倒只有建鄴是唯一完全的,而且那些看似不可能的政策,竟然被真正實施了下去,也並無多少民怨。
那些老頭子便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等到現在,外頭的百姓開始誇了,這些人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叫青天大老爺,被誇活菩薩,心情怎可能不好。
對崔煊的輕視和不認可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又聽聞那邊病區的藥有了進展,便覺得事情解決指日可待。
這日,崔煊遠難得有了些許閒暇,手指摸摸下巴,才發覺已經冒出了些許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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