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經遲了。

他總是在別人的推動下做事，卻在很久以後覺醒，後知後覺想要發揮主觀能動性，然而其他人早就在他的影響下走了既定的路。

比如張女士安排的相親，他認識了「陳曉舒」，卻在發現自己生理上無法接受女生時，才想起要及時放手；又比如程淼給他介紹江初晴，明明他根本沒有忘記曉舒，明知道這樣對江初晴不好，可他還是試著和她相處，於是讓所有人心裡都不好受。

不原諒他才是正常的。

一夜未睡，吳天浩眼下泛著青黑，此時唇色也開始發白。羅子君收起其他心思，嚴肅問道：「吳天浩，你在想什麼？」

「曉舒，」吳天浩抬眸：「我做這些都是我自願，不需要你原諒我，所以你不要有負擔。」

「抱歉，我先走了。」

「陳曉舒」不可置信：「你不管我了？」

「我訂了同歡樓一個月的飯菜，到飯點時，他們會送到你這來，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打電話給…我，你若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讓別人過來。」吳天浩說。

意識到吳天浩是真的要丟下他了，羅子君急得從輪椅上站起來，起伏引起的震動弄倒了餐桌上的碗，熱騰騰的粥傾灑下來，一部分落到羅子君大腿上，隔著單薄的布料，侵蝕著他的皮膚。

然而這一切吳天浩都看不到，他已經關門離開了。

羅子君盯著那道緊閉的門良久，才頹然地倒在椅子上，也沒去處理腿上的粥，任由它在那灼燒著皮膚。

完了，他好像演過頭了。

·

「嘖嘖，你活該。」

醫生辦公室里，陳曉舒幸災樂禍的語氣從電話那頭傳遞過來，羅子君無言地調低音量。

「人都追到家裡了，還不趕緊給個梯子下，何況你現在可是冒名頂替我的身份耶！你現在這麼有恃無恐地折騰人家，也不怕以後吳天浩知道了，把你打成殘廢。」

「你真是仗著自己的臉壞事做盡，昨晚那個和吳天浩吃飯的女生是真好，你都把人家的約會砸成那樣了，她也沒生氣，甚至還關心你…哎，我要是吳天浩，我肯定選她了。」

聽到這裡，羅子君終於有了點反應，他把手邊列印出來的廢紙捏成一團，語氣冰冷又篤定：「吳天浩不會喜歡女人。」

「你別太自信了，世事無絕對。」

「陳曉舒，我打給你不是讓你給我火上澆油的。」

陳曉舒從羅子君的語氣里聽出了滿滿的威脅，她哆嗦了一下，憤然又很慫地止住了還要吐槽的話。

「你別總想著讓嫂子主動找你了，你得製造機遇，去和他產生交集。」陳曉舒正襟危坐，給出假設：「嫂子的學校最近有沒有什麼活動之類的？」

活動？

有，這周末，校籃球隊正式比賽。

陳曉舒大叫：「啊，籃球賽好啊，我女朋友也會打籃球，我可以帶她一起去看嗎！」

「……」

羅子君掛斷了電話。

被掛斷電話的陳曉舒把手機一甩，回頭埋進女朋友的懷抱，嘟囔道：「什麼嘛，他就是嫉妒我有對象唄。」

剩下的幾個工作日，風平浪靜。

羅子君入手了三張籃球賽門票後，就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工作里，偶爾他會在辦公室里眺望不遠處的操場，找尋吳天浩的身影，但很遺憾，一次也沒看見過。

他想，吳天浩應該也在忙著訓練籃球隊，所以泡在體育館裡不出來吧。

同歡樓的飯菜一直在送，但因為羅子君往往都在醫院，所以員工只能把東西放在家門口，然後拍照片發給吳天浩。

羅子君晚上回家時，會把這些飯菜拿進來加熱吃掉。

但吳天浩不知道，員工也不知道。

【吳先生，這兩天晚上送餐時，我們會發現午餐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門口，但第二天就會消失不見，我們也不好確認是被戶主拿進去了，還是被清潔工打掃走，您確定這間屋子真的有人住嗎？不好意思，我們只是擔心食物會被浪費。】

在收到員工信息前，吳天浩剛剛下班，陪籃球隊整整訓練了一天，他只感覺筋疲力盡。

不過一般這個時間點，同歡樓都會給他發消息，匯報送餐情況，於是吳天浩坐在花壇邊上，攥著手機等著。

信息如實傳送了過來，吳天浩呼出一口氣，點開，隨即擰緊了眉頭。

他立刻撥通「陳曉舒」的電話，彼時羅子君在做手術，而恰巧手機也沒有帶入手術室里，所以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