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弟弟卻沒有一件像樣的棉衣,他現在穿的還是三姑奶奶家給的裡面綿都黑了。
羅玉娥只好羞愧的接下,嘴裡念叨道:「這可是我們做爹娘的不是了。」
錦娘看了她一眼,萬般不舍又似乎下了決心似的,拉著羅玉娥坐下:「娘,我打算跟著陳娘子一起去汴梁。」
「汴梁?」羅玉娥立時就否了,「你姑娘家家的去那麼遠做什麼。」
錦娘道:「去年我們蜀繡閣的陳娘子幫府公家的小姐做了一件嫁衣,那府公的女兒是嫁到汴京去的,正好汴京的親戚們看到了都說好。這可不,府公娘子的妹子她家也好幾個女兒快到將笄之年,就想請陳娘子過去做針線上的人。陳娘子要挑四個人一道上京,正好就挑到女兒了,女兒本不願意離開爹娘,可若是不去,將來便是眼睛繡瞎也掙不了幾個子兒。」
刺繡這個行當很講究資歷和經驗,若是有在大官家做過的經驗,那將來再去別家做,你就能要到一個很好的工錢。
羅玉娥卻憂心忡忡的:「那些大戶人家可不是那麼好去的,你明年再過一年,可就是說親的年紀了,你去的那麼遠,反倒是耽擱了自己。你如今好歹是自由身,給人家做奴婢,任人打罵娘捨不得啊……」
錦娘知曉她肯定要先說服母親,此事才能夠定下,於是她道:「娘,現下官府都禁止賣賤口奴婢呢,我們又不是典賣進去的,不過是僱傭三年,等三年期滿,女兒就自由了,她們對咱們這些外面僱傭的,哪敢下死手啊。」
北宋是賤口奴婢和僱傭相互存在的,但多半都是僱傭而去的,且宋朝廢除了賤籍,不能喊「賤民」,都要稱呼「女使」。賤口奴婢沒有戶籍和身份,僱傭的人力卻是是良人,是國家的編戶齊民。
見母親還在猶豫,錦娘又道:「再說了,如今連官家的衙內們(衙門是指公子少爺)娶妻,都是不看門第,只看嫁資。女兒又沒什麼花容月貌,再沒有嫁妝,便是在家恐怕也難嫁,即便真的尋到婆家,也是和隔壁郝婆子的兒媳婦一樣將來被人嫌棄。好歹,陳娘子許諾我,說府公娘子說了,原本許給我們四個繡娘的工錢是一個月一貫,我因為會畫,她家還特地給我一個月一兩的銀子,那府上可不是尋常的富戶,只苛待下人的,那是當大官的人家,想必賞賜也不會少,總比女兒在蜀繡閣一個月七百文的強。」
在蜀繡閣只能做個繡匠,還都是繡坊接活,自己也很難接到私活,拿的錢也就不多了,這一貫相當於一千文,一兩銀子相當於一千二百五十文。
羅玉娥想起丈夫當年做廂兵時,一年三十貫,做禁軍的時候,一年五十貫。若丈夫還在當兵,哪裡需要女兒給人家做使女。
她握住女兒的手,還是捨不得:「那也不多啊,誰知道陳娘子是真的帶你們去,還是把你們誆去賣了。」
母親的擔心,讓錦娘忍不住落淚,但她還是堅持:「其實女兒去汴京,還有個不切實際的打算,朝廷的文繡院,每隔幾年都會在民間招技藝出眾的繡娘,若是女兒有幸能進去,一個月不僅兩貫的月錢,還有這層身份鍍金,說不準給官家和娘娘做衣裳都使得呢。您看陳娘子,僅僅是從師文繡院出來的師傅,她如今一個月就十貫的月錢,是我們的十倍,可能更多還不止這些。」
「您再看咱們住的這房舍,才兩間屋子,弟弟現在還小,能跟著你們睡,可將來總不能一直這樣吧。」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要知道北宋的中戶人家以家中資產一千貫為標準,錦娘在現代好歹還是個小康之家,她在古代不求大富大貴,也想要奔小康啊。一家人窩在一起是很好,但是若沒錢,全部人都一起受窮。
話音剛落,見她娘終於點頭,只是道:「你小姑娘容易被花言巧語矇騙,娘跟著你去見見那陳娘子和繡坊的掌柜再說。」
錦娘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她早就把爹娘當成她親爹娘一樣了,她不願意讓她們一輩子受窮,活的不恣意。
即便是為了爹娘,她也會努力的。
第2章
錦娘帶著母親去見陳娘子,殊不知二人見到雙方都很驚訝,羅玉娥驚訝的是陳娘子一介女流之輩,卻住這麼好的宅邸,兩邊闊氣的抄手遊廊,院子裡青磚配著粉花,兩個繫著紅色汗巾的丫頭立在月亮門前伺候,小小繡娘竟有這般體面氣派。
再說陳娘子平日很欣賞魏錦娘,這姑娘聰明擅機變,刻苦努力,在繡坊從來都是最早一個來,最晚一個走。繡技的活計一般都是母傳女,傳承下來的,她卻是唯一一個什麼都不懂進來的,起初連分線都不會,據說她把攢下的十幾貫還私下拿去學了裁剪,如今在繡坊手藝數一數二,如此陳娘子才特別要求帶她過去。
只是錦娘這孩子吧,別的都好,模樣只能算中等,因為長的胖,肉都把輪廓模糊了,看起來憨厚的緊。沒想到她娘卻是個纖細白皙的美人,還生的極為標緻,任是誰也看不出這倆居然是母女。
但她沒把這些說出口,只是覺得很詫異。
羅玉娥要問的話就多了:「陳娘子,我聽說我們家女兒要跟著你去汴梁,這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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