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冬天,下了一場大雪。村邊的河溝子結了厚厚的冰,牛蛋的堂兄弟們大晚上悄悄跑出來去河溝子裡溜冰。河溝子很深,從岸上通到冰面上,是一個斜坡,大家從斜坡上直接滑下去,在冰面上玩兒了好大一會兒,就連牛蛋都玩的高興極了。
可是,準備爬上去回家的時候,出了意外。堂兄弟們都爬上去了,肢體不協調的牛蛋卻始終爬不上去。每回爬到一半就禿嚕下去了。
幾個堂兄弟從上面拉、從下面推,愣是沒把他弄上去。
大家都害怕了。本來大晚上出來玩兒,就是偷偷跑出來的,現在牛蛋上不來,勢必然得回家去喊大人來幫忙,等待他們的,可能是老爸的竹筍炒肉,或者是老媽用鉗子般的大手擰大腿根兒的嫩肉。
不管哪個,都不好受啊。
大堂哥愁的直薅頭髮,最終還是拿出了哥哥的款兒:「等著,我回去叫人。大不了回家挨頓打。」
他走了,背影無端透著一股子蕭索。留在原地等待的孩子們也都默不作聲。甚至開始捂屁股。
牛蛋恨不得拿雪把自己埋了。
結果大堂哥走到村頭,碰上了方學禮。那時候方立夏在議親,他在方學武家裡商量事兒,回家就晚了點。
牛蛋的大堂哥碰見一個大人,心眼兒立刻就活了,走上前去求助:「二哥,幫個忙,牛蛋在河溝子裡上不來了,坡太滑了,我們拉不住他。」
方學禮啥也沒說,跟著就去救人了。這時候問啥都沒意義,孩子在下面呢,首要的肯定是把他弄上來。
方學禮直接下到溝里把牛蛋背上來了。
牛蛋羞答答的開口:「二哥,今天的事兒別跟我爸媽說,行嗎?」
「行。但以後要小心啊。真遇上困難了,還是得回去找大人,知道嗎?爸媽最多打幾下,疼一會兒就完了,要是在這裡凍的時間長了,會生凍瘡的,那可就難受了。凍瘡只要長出來,以後就會年年長。」方學禮叮囑道。
當然了,他私下裡還是把這事兒和牛蛋爸媽說了,並且重點描述了孩子們對於挨打的恐懼,以及對於回家求助的擔憂,苦口婆心的勸對方,別把孩子嚇壞了,以後遇上事兒不敢跟家裡說,那可就糟糕了。
牛蛋家長也是明事理的,也沒跟孩子找後帳,後來教育孩子的態度也更和善了一點。
牛蛋感激方學禮「說話算話」,將這點幫助視為「救命之恩」,知道他和方家老宅的恩怨,打聽消息那叫一個盡職盡責。
牛蛋同志來了又走,方學禮去了趟大哥家,既是閒聊,也是互相通信兒。結果方大伯知道的比他還全面。
「你啥時候回來的?這就知道了?我剛才去你家還鎖著門呢!」
「剛進家門,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呢,牛蛋就來給我報信了。什麼情況啊?」
方大伯一聽牛蛋,先笑了一會兒,然後才一臉複雜的說道:「誰知道她們鬧什麼呢!說是明月一早上起來就把之前幾天發生的事兒都給忘了。就記得自己掉茅坑兒了。」
方學禮:「……掉茅坑兒固然讓人印象深刻,但也不至於如此讓人念念不忘吧?」
方學武:「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她忘了掉茅坑以後好幾天的事兒啊!」
方學禮:「會不會是昨天當著全村人的面丟了臉,所以假裝不記得了,給自己找臉面呢?」
方學武:「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聽說她們昨天在外面坐了大半天,會不會是凍壞腦子了?」
王春妮兒:「別瞎猜了。就跟上回一樣,別理她們就完了。」
方學武:「是,就這麼幹。這不是閒著沒事兒聊會兒天兒嗎?」
說著,方學武就換了個話題。
「老二,昨天老五嬸兒來給立秋說媒,想把后街老劉家的二閨女說給立秋當媳婦。」
方學禮大為震驚:「哥,你不會同意了吧?」
雖然說好漢娶賴妻、賴漢娶好妻的事情並不少見,但是老劉家的二閨女?還是算了吧。不是他背後說人,老劉家的二閨女長得跟個矮冬瓜一樣,肉墩子似的,還有點駝背,臉也像個老倭瓜,兩腮的肉直往下垂……
方學禮搖了搖頭,把腦子裡的形象甩了出去。
「哥,咱們立秋是個挺好的小伙子,初中畢業,長得也端正,人不懶不饞,沒啥毛病,老劉家當然是個殷實人家,咱們比人家差了點,但是只要立秋自己勤勞肯干,日子也不會差的,咱倆不就是個好例子嗎?你再想想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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