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防空避難所關閉的前十分鐘，三人平安進入防空避難所，擠在一處勉強算是乾淨的角落。

周圍都是來避難的人，厚重的呼吸聲和呻吟聲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習以為常的麻木。

在M417星系，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司空見慣。

女人靠在姜女士的肩膀上艱難呼吸著，滾燙的鼻息噴灑在姜女士的側臉，女人的體溫還沒有降下來，剛剛過來的路上又淋了雨，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肯定是越早送去醫院越好，而且最好是送回她們黎明軍校的軍區醫院。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她們至少要在防空避難所裡面待十天。

四周昏暗，周圍人也漸漸安靜下來，姜林把剛剛沒有餵完的營養劑倒進女人的嘴裡，她貼著姜女士坐下，小聲嘟囔道：「早知道就把外接屏帶過來了。」

還能把那快盤包漿的聯賽回放好多遍，打發一下這種暗無天日的避難時光。

「下個月就要考試了，準備好沒有？」姜女士調整了一下坐姿，拍拍姜林的腦袋，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防止吵到其他人，「明德的新生選拔不簡單，要是考不上，你媽可沒錢給你交擇校費。」

「考不上我就回來繼承你的雜貨鋪，我爭取把咱們家的雜貨鋪開到隔壁星系去。」

姜林現在的成績在M417星系名列前茅，按照以往明德的分數線，今年上岸問題不大。

「還繼承我的雜貨鋪，就你現在這樣？」姜女士有幾分嫌棄地嘖了一聲，「也就能幫我搬搬貨，算帳進貨什麼的，你狗屁不通。」

被姜女士這樣說，姜林也絲毫不氣，她感受著姜女士身上傳來的體溫，只覺得安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救的女人輕聲咳嗽起來，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光腦，才發現光腦損壞無法啟動，附近並沒有能量波動，但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和震天如雷的鼾聲。

「你醒了？」姜女士擋下對方打過來的軟綿綿的拳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光腦界面，「可以給你的同伴們發訊息，別的不行。」

「是……你們救了我？」女人聲音沙啞，她還沒有完全卸掉自己的防備心，只覺得身體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這是哪裡？」

「防空避難所。」姜林接過話頭，取出應急電源打開，照亮方寸之地，「外面有星際變異者，我們得等安全了再出去，我是明德高中的學生薑林，這是我媽姜美玉，我們不是壞人。」

女人看清姜林那張還沒有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心中稍微放鬆了一些，她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指，察覺到另一邊的機械臂已經無法抬起，半晌後乾脆利落地將那條損壞的機械臂拆了下來扔在一旁。

破銅爛鐵，只會影響她拔劍的速度。

「你要出去？」意識到這點的姜林立馬阻止了她，嚴肅搖頭，「外面現在很不安全，整個M417星系正在被星際變異者攻擊，已經有零星幾個登陸了7011，你出去也……」

女人抿唇，她看著兩雙即便是在昏暗避難所中也熠熠生輝的眼睛，沉默片刻後將自己的光腦交給姜林，慎重交代道：「明德中學學生薑林，我是黎明軍校少尉沈明君，這件東西請你一定要幫我親手交給黎明軍校教務處柯立。」

這句話說得像是遺言，姜林猶豫著不敢接，光腦損壞，但裡面的內容可以通過黎明軍校的統一密鑰開啟。

「這裡面的內容很重要。」感覺到身體的疼痛正在減輕，沈明君心下一沉，她將光腦塞入姜林的手中，嚴肅道，「務必，親手。外面的星際變異者我會想辦法引開並發射信號，你——」

姜女士立馬明白了沈明君的意思，她將姜林拽到自己的身後，像是老母雞護崽一樣擋在了姜林的面前。

「這件事情太危險了，她只是個孩子。」

面前這個人是打量著自己活不下去了，乾脆拿自己的命換姜林把這東西送出去的機會，這樣瘋狂且偏執的人來自黎明軍校，很難說不會給姜林帶來什麼危險。

姜女士沒有那麼偉大，她只想保護好姜林，讓她好好長大。

「出生在M417星系的那天，她就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沈明君的視線越過姜女士看向姜林，「你既然是明德的學生，那你就應該知道，戰場上，情報意味著什麼，明德意味著什麼，軍人意味著什麼。」

傷痕累累，渾身浴血，但沈明君的表情堅毅，像是隨時準備好衝鋒的戰士。

鬼使神差的，姜林接過光腦攥在自己的手中：「好，我答應你。」

三大軍校的人可以低價乘坐星際列車穿梭在各星系之間，包括姜林所在的高中部，在周圍這些避難的人里，姜林確實是她託付光腦的最好選擇。

見姜林接下光腦，沈明君長舒一口氣，她將最後一支恢復藥劑全部注入身體，站起來往避難所外走去。

她完好的那隻手中，攥著戰鬥機甲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