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雅還沒有通過審查處，她站在隊伍最末端，時不時看向光腦上的時間，有些焦急地在原地徘徊，像是在等什麼人。

「權雅！」

終於聽見了等待的聲音，權雅先是長舒一口氣，才看向逆著人流朝自己走過來的人。

康堯身穿黑金色學生制服，戴著儒雅的無邊框眼鏡，讓人無意識將視線集中在了他的眉眼處。

他雙手捧著個黑色絨布包裹的盒子快步走到權雅面前，表情凝重嚴肅，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哀痛：「權雅，請務必……親手交給蘇連卿。」

在返回黎明之前，權雅還需要和萬和過來的人員對接，交代好蘇連卿之後在萬和的安排。

負責將蘇連卿送往萬和的李然就站在不遠處的個人飛行器門口，她叼著根煙倚靠在通道交接處，煙霧繚繞中依稀能看到一張冷淡的臉。

盒子很沉，外面包裹著柔軟的黑色絨布，無需多言就能明白這裡面的是什麼。

在退出賽場之前，康堯回到了奧雷爾指揮車焚毀的地方，從廢墟之中一點點撿起遺骨，最後收拾出了這麼一小盒。

盒子的木材是他和楊星挑的柏木，切割、製作、打磨和刷油是姜林和江鷹完成的……絨布，是李澤天拆掉了指揮車內給電子元件準備的保溫層，賽場條件不算好，這是他們目前能湊到的最好材料，絨布包裹裡面還留下了黎明所有參賽選手的手寫信。

雖然不知道此次賽場上的事情奧雷爾究竟參與了多少，但無論如何，奧雷爾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也不應該……留在這顆荒無人煙的星球上。

戰士，有戰士的死法。

權雅雙手將盒子接了過來，慎重點頭道：「好，我一定會交到他的手裡。」

隔著兩條通道的距離，第五恆昌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他站在通道口，眼神晦暗不明。

「總指，您在看什麼？」

聽見第五弦音的聲音，第五恆昌將飛出去的思緒收了回來，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聲音沒帶任何情緒：「沒什麼。」

第五弦音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著權雅鄭重地抱著被黑色絨布包裹的盒子，繼續逆著人流往通道下面走，對方表情莊重肅穆，眼神堅定……很少在後勤的臉上看到那樣的表情，連第五弦音也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

那樣孱弱的身體，看上去卻那樣有力量。

「她……抱著的是什麼？」第五弦音喃喃道，「這次的賽場上，黎明不是沒有……」

沒有犧牲者。

第五恆昌理所當然地開口：「是奧雷爾的骨灰。」

第五弦音下意識看向對方，對方那副篤定的語氣實在是讓人意外了，而且……

「奧雷爾不是明德的人嗎？」第五弦音皺眉，「黎明為什麼還收了奧雷爾的骨灰，難道……奧雷爾是黎明安插在明德的間諜？？」

就連第五恆昌都被第五弦音這天馬行空的猜測逗笑了，他有些無奈地看向第五弦音：「如果間諜也能在明德的眼皮子底下當上總指揮，那黎明早就……」

他的話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到很早很早之前，宋明珠對他說的那句話。

黎明，是很強勁的對手。

如今，他似乎漸漸明白了那個被稱為「黎明」的地方，到底有什麼魔力，讓這麼多人義無反顧、前仆後繼，哪怕死亡，也毫無畏懼。

「弦音，這才是黎明。」第五恆昌轉過身，沿著通道走向光艦，只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這麼浪漫，只有黎明。」

通道下，李然看見權雅抱著盒子走過來，自覺掐滅了手中的煙，菸灰在指尖被碾磨成碎屑，她走到權雅身邊，同樣表情肅穆地接過對方手中的包裹，隨後，權雅沉默著將蘇連卿的個人數據和康復訓練安排傳給了對方。

「等他把醫療費還完之後，自行決定去處。」權雅熟練完成交接，從腰包中取出可攜式硬碟交給了對方，「這裡面是明德研究星際變異者的部分資料，拿回去交給齊演，他知道怎麼做。」

「對了，你在賽場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李然將硬碟放入上衣口袋，她看著權雅有些清瘦的臉，拍拍對方的肩膀，「地靈出現了……換句話來說，我們等待的那一天，即將到來。」

幾年前的權雅想像過這一天的到來，然而真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沒有想像中的那個狂喜，而是……理所當然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