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趕緊安慰他說張默沖還在國外讀書呢,正是最安全的。
盧燕濟也希望只是自己多想,施遼站在窗外,卻渾身冰涼。
北平地質調查所早在兩年前遷往南京,在北平置分所,施遼猜想過無數種張默沖可能的去處,但卻始終有預感,他一直都留在北方。
她想法設法往地調所的各個分所去信詢問他的去向,但卻都石沉大海。她主動請求在暑期值守醫院,每天讓自己超負荷運作,以克服心底那股不可終日的恐慌,希望能在一個忙碌的午後,能有人來叫她,跟她說有一位姓張的先生找她。
但沒能等到他,倒是先等到了另一通電話,是許淨秋,他說他已抵達上海,期許能與施遼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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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就連本該歡愉至死的男歡女愛也是染著淚的◎
施遼上完課上午最後一堂課,脫了實驗服,下課後去校外的郵局寄出一封信,才回到校園,就看見一名男子等在樹後,緊張得低頭踱來踱去,沒聽到她走近。
「許淨秋?」
許淨秋訝然轉身,看見施遼,甚至有些說不出來話:「阿、阿聊。」
幾年未見,他長得愈發高了,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待在外國的原因,他的骨相也變得硬挺許多,肩脊寬闊,儼然與印象中的那個人不同了。
「怎麼突然回來了?」
她明明聽許光堂說過要繼續送他去歐洲進修。
他聽到這個問題卻移開目光,頓了一下,他才道:「阿聊,對不起。」
施遼略有不解,許淨秋續道:「我不知道黃志祖是那樣的人,都怪我過於輕信...」
施遼打斷他:「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你原本可以來美國。」
他目光灼然,看似打抱不平,其實是心有不甘。他在異國太久,孤獨得近乎麻木,父親卻忽然來信,說阿聊妹妹要過去學習一段時間,讓他好生照顧。
接到信的那一刻,他驚喜得想要放聲歡呼,日後的幾乎每一天他都要去碼頭打聽消息,「白皇后」號靠岸的那一日,他擠開人群,迎著刺目的陽光,焦急地在人群中辨認,等到乘客散盡,他都始終沒有等到要等的人,同船務再三確認,才知道並沒有一個叫施遼的人上船,這時一位自稱為海姆斯特的人向他解釋了為什麼施遼最後沒能上船。
他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樣失魂落魄地回去的。
第二天,他就自作主張,訂了回國的船票。
「不要緊的,許伯願意贊助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可是...」許淨秋的心好像被一隻手攥住一樣揪痛。
「難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回來的?」施遼忽地回味過來,驚道,「我...對不起,你本不必這樣的...」
「阿聊——」
施遼卻好像有些難以接受,她崩潰地重複道:「真的與你無關,你這個時候回來,可偏偏全國都在打仗,上海也快要打起來了,到處都不太平,你卻又在這個時候回來...」
「阿聊,阿聊。」許淨秋打斷她,「看著我,阿聊。」
施遼這才有些回神,看向他,許淨秋注視著她,眉目溫柔,「你難道以為我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像你說的,全國都要打起來了,我怎麼會放任我的父母不管?我母親見到我回來高興得不得了,我父親也覺得我該回來,讀了這麼多年書也該到報效家國的時候了。況且我早就有回來的打算,阿聊,你千萬不要自責,該道歉的人一直都是我。」
施遼沉默地垂下眼瞼,半晌才輕輕點頭。
「這麼多年沒見,一見面就不要你對不起我對不住的了,陪我逛逛你們學校吧?恰好今天不太熱。」
施遼帶他走在兩邊都是高大的楓樹的夾道上,此時的校園還很安靜。
「在國外過得怎麼樣?」
「很好,」許淨秋笑道,「除了偶爾會想家。」
「你為什麼不寫信給我呢?」施遼和他並排走,側首看他。
問得他一怔,他一頓,不知作何回答,施遼卻已經換了話題:「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麼?」
這時卻有人在身後輕拍一下施遼的肩膀,兩個人轉身,看見是一名女同學,神神秘秘地看了許淨秋一眼,然後笑問:「你等的人等到啦?」
許淨秋看了施遼一眼,心跳忽然加速,臉上甚至也燒起來,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這時卻聽見施遼回答:「瞎說什麼呢。」
女同學被她這模糊的回答搞得一頭霧水,也不知她出於羞怯還是什麼別的才這樣搪塞。許淨秋卻看得很清楚,施遼笑著的眼底分明有一層很淡的沉寂。
如果她真的在等什麼人,那那個人一定不是他。
他登時心如死灰,施遼也不知緣何沉默,又並排走了幾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稀里糊塗就問出了口:
「你在等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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