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熄蠟燭,脫下鞋襪,輕手輕腳上了床,打算繞過他爬到里側去。
忽然他坐起身,將她抱在了懷裡,嗓音微啞,「方才是在關心鎮北侯,還是在關心我?」
徐妙宜下意識撐住自己,摸到郎君腿部緊實有力的肌肉,他全身緊繃著,像一頭耐心蟄伏蓄勢待發的豹。
她怕他還要胡來,不想再應付,反問:「侯爺希望我關心您嗎?」
那修長手指划過她的背脊,激起一陣酥麻,徐妙宜不由瑟縮,聽見他故意壓了壓聲音,「怎麼不關心我為何受傷?」
聞言,她一怔,想起
了郭恆的交代,正要開口,卻被衛栩打斷。
「郭恆都告訴你了,所以無需問我,是嗎?」
「沒有。」她急忙否認,「是我發現藥渣不對,主動去問了郭大哥,他什麼都沒說,我自己猜出來的,侯爺不要責罰他。」
衛栩牽了牽唇角,責罰?他應該感謝郭恆說漏嘴才對,否則她也不會態度轉變如此大。
「嗯,我不罰他。」他勾起她的雙膝,將小娘子抱到里側,「睡吧。」
徐妙宜捂住狂跳不止的心,悄悄遠離那具滾燙身軀,小聲詢問:「等到了冀州,侯爺能不能先別告訴舅舅我們之間的事?」
衛栩眸光一凜,先前她曾主動提過想讓自己陪她去見顧家人,而那時他要回冀州領罰,遂拒絕了。
可為何如今卻出此言?
「若舅舅問起我如何與侯爺相識,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更不能透露侯爺去過定州。」徐妙宜仔細斟酌字詞,「萬一舅舅發現,我便解釋說,我是在紫雲郡認識侯爺的,好不好?」
她打算將自己與陸慎之的身份剝離,這樣既能幫他保守秘密,也能讓顧家人放心讓她隨自己去洛京。
衛栩淡淡道:「隨你。」
那臂膀橫過來,重又將她攬入懷中。
徐妙宜被迫抵著他那堅硬炙熱的胸膛,怔忪片刻,小心翼翼將自己蜷縮起來,暗自祈禱郎君放過自己。
萬幸他什麼也沒做。
耐心等了一刻鐘,確認他睡著後,她才敢放鬆戒備入眠,折騰到這麼晚,她早就累了。
黑暗中,衛栩睜開眼,靜默聽著那勻稱清淺的呼吸聲。
自溧陽一別,她與他再未有過這樣親密的時候。
分明已經得到,卻又生出一種更隱秘的渴望,徐妙宜從身到心,都應該完完整整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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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馬車抵達冀州刺史府,衛栩先下了車,讓郭恆送她去見舅父。
想到即將到來的見面,徐妙宜既期待又不安,緊緊攥著帕子,半個時辰後,終於抵達舅父養傷的小院。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望見身形消瘦、拄著雙拐艱難行走的舅父時,倏然失去全身力氣,跪在他面前失聲痛哭。
或許是怕她擔心,表姐在信中並未告知舅父還失去了右手的兩根手指,落下殘疾。
顧思安同樣眼含熱淚,溫言寬慰她道:「窈窈,舅舅好端端的回來了,別難過。寧兒,你快去把妹妹扶起來。」
徐妙宜淚如雨下,心臟像是插入了一把匕首,被攪得血肉模糊,痛到說不出話來。
擔心她情緒過激,顧長寧和知微一起將她扶起來送去廂房休息。
顧長寧取來熱水,打濕巾帕幫她擦淚,「窈窈,你聽阿耶的,別太難過,阿耶能夠平安回來已經很好了……」
她初到冀州與父親見面時,也如表妹這般傷心悲痛,後來才慢慢接受事實。
顧家不過一介商賈,又能如何呢?與其整日沉溺傷痛中,還不如禱告叛軍早日攻入洛京,坐看英國公府大廈傾倒,被齊王清算。
顧長寧將這些道理與徐妙宜說了,小娘子漸漸收住淚水,杏眸微垂若有所思,也不知她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聽進去。
「對了,你來冀州,那個百夫長也跟過來了嗎?他是不是又脅迫你了?」顧長寧面露擔憂,「你別怕,有什麼難處就跟阿姐說,阿姐幫你想辦法。」
徐妙宜搖頭,聲音哽咽,「他走了。」
顧長寧驚詫,「那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我在紫雲郡遇到了鎮北侯,我告訴他,顧家藥鋪的老闆顧思安是我舅父,請他幫忙帶我過來。他問了藥鋪的許多情況,見我一一答得上來,便沒有懷疑,把我捎來了冀州。」擔心她繼續追問下去,徐妙宜忙說,「阿姐,我想先去看看舅舅。」
顧長寧聽說了鎮北侯在紫雲郡的消息,並未懷疑折番說辭,「也好,那胡人走了,以後還敢再來糾纏你,我一定讓護衛狠狠把他揍出去。」
徐妙宜輕輕點頭,垂眸斂去眼底情緒。
兩人一起去到庭院,郎中正在為顧思安施金針,徐妙宜認真觀摩,記住每處穴位,又仔細請教了舅父所服藥方。
顧思安笑了笑,摸出一隻木雕小兔遞給她:「舅舅給你的生辰禮物,其餘的,等回了家再補上。」
她生肖屬兔,這隻小兔巴掌大小,雕的栩栩如生,木料溫潤散發淡淡清香,一看便是新刻的。
徐妙宜捧著小兔,看向他僅剩的三根手指,眸中再度浮上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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