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見崔陟,但他至今不曾露面。
短短六天,她無數次重複那個看不見聽不清的雨夜,內心一次又一次在遲疑、確認和推翻中反覆揪扯煎熬。
但是。
但是。一遍遍地回溯,只迫她不得不直面崔陟的兩幅面孔。
她開始揣測得無邊惡意,又想,或許他本就如此。
崔陟可能已經把她遺忘腦後。也許用卑鄙惡劣的手段看她痛苦掙扎已滿足他變態的趣味,將她關在這裡不過是順手扔卻的戰果。
柳夢秋麵皮無瀾,聲音平靜:「主君今日會過來看望娘子。」
幾日裡實屬預料之外的回答,沈淨虞霍然抬頭看向柳夢秋。
她縮了縮因為痛苦記憶而有些生理性發顫的手指,在袖中緊握成拳壓制激動上涌的情緒,出口聲音仍無可避免有幾分沒能完全掩飾的急切:「什麼時候?」
柳夢秋垂眼,視線不偏不倚落在乳白的瓷碗,「奴婢不知。」
不是多麼意外的答案,但因為前者的消息,並沒有影響沈淨虞掀起波瀾的心緒。
萬縷光線毫無保留地照進室內,讓似乎盈滿病氣的臥室淨洗一空。
「今日晴朗,娘子可以在院子裡曬曬太陽。」片刻,沈淨虞認可般輕嗯一聲。
柳夢秋看向她,也是難得能得到回應,要如前些日都是佯作不聞。她的急切不加掩飾,整個人都像籠了不一樣的鮮活氣息。
不過須臾,柳夢秋錯開眼光,搬去躺椅,在院子涼亭中擺上茶水和糕點。
望久了白炙的太陽,眼前有黑點浮現,沈淨虞閉了閉眼,有幾絲恍惚。
她無法抑制地想像,如果沒有意外,她現在原本應該已經和師兄在陵州,他們將開啟新生活。
師兄,管循……
他怎麼樣了?他還在苘川麼?
那聲慘痛是誰的?她想不起來,也不敢胡亂多想。
沈淨虞只覺胸悶氣短,身體仿佛殘留記憶,神經質地產生疼痛難忍的錯覺。她在躺椅上蜷了蜷身子,緩解從心口蔓延的痛楚。
「他什麼時候來?」
開口的聲音略沙啞,雖然知道答案,可她已經越來越難以度過等待的時間。
柳夢秋正欲開口,餘光一閃,最終沒有說下去,望向院門突然道:「杜大夫。」
沈淨虞乍起的眸光一瞬間暗淡幾許,她眨了眨眼,坐起
身,臉上掛著淺淡的禮節性的微笑,在柳夢秋的盯促下,和杜世炎一起回到室內。
「沈娘子感覺如何?」
沈淨虞坐在椅子裡,對於自身病情她十分關心,認真回道:「尚可,漸漸恢復了力氣。」不會再只能像前兩日那般無力地癱在床榻。
杜大夫微微頷首,打開藥箱。半晌後,他看了柳夢秋一眼,告知本次醫診結果:「沈娘子已經大好,我再開個三天補藥,養養身子。」
柳夢秋點頭:「辛苦杜大夫。」說罷,前去送客,兩人私語著什麼,走到院門甚至還停下說了兩句。
見柳夢秋重新關起院門,沈淨虞這才收回視線,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入口卻澀苦,實在難以入喉,只好放回去。
孰知這一等,從早到晚,天已擦黑,不見任何蹤影。
沈淨虞洗過澡坐在妝檯前:「崔陟呢?他今天不來了?」
她無意識摩挲著取下的髮簪,掩去複雜難言的神情,實際已經不抱什麼希望。
柳夢秋仍是一句:「奴婢不知。」
再聽這話,靜默幾息的沈淨虞忽而笑起來,語氣輕飄飄,帶著濃濃的嘲諷,極盡惡意:「是啊,他是將軍,我們都是草芥的奴才,供他們玩樂的東西罷了。」
尚且等待論證的猜測再度甚囂塵上。
所以,可以不顧她的意志,不顧她的生命,看她掙扎,要她屈服。
沈淨虞想起半年前與崔陟重逢那日,時隔四年,得知他已身居將軍,她真心祝賀,替他高興。
如今再看,傻得可憐。
在她為當年受傷少年熬出頭而真心喜悅時,他卻早在圖謀要設計她,磋磨、屈辱於她。
手上無知無覺地用力,髮簪尖端刺得發疼,沈淨虞醒過神,緊抿起唇。
在唇瓣隱約有發白跡象之際,她驀地起身走向床榻,邊對柳夢秋說:「我想睡了,你也去歇吧。」語盡,坐進床里,從軟鉤上放下床帳。
良久,燈燭一盞一盞噗呲熄滅,房門被輕輕闔上。
沈淨虞聽著動靜漸遠,睜著眼慢慢適應黑暗,她翻身面對牆壁,沒有絲毫睡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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