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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馳騁沙場,為國為民請命謀利的將軍,她起初也是滿懷感激和敬重,還有故人重逢的喜悅和由衷慶賀。

這些讓人高興欣愉的情緒陌生到恍如隔世,夢境般虛幻。

過窗戶吆喝進來,陸陸續續有人問新郎官在何處,錢同山只好先行下去,下面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出面。

外面眾人喜鵲似的嘰嘰喳喳惹人煩,身旁坐的人又是個沒聲息的,安安靜靜,恨不得他看不見她。

崔陟這頓喜宴吃得並不歡喜,猶如魚刺卡喉,不上不下,不深不淺,令人不得自在。

樓閣外扯起的紅綢鮮艷奪目,大紅燈籠垂落的流蘇因風搖曳。

她和管循的成親儀式必然不如錢府。小院子不大,甚至不能容納今日這些賓客,想必一切從簡。對於此,她不肯多說一字,只有那句「有父親在,足矣」。也許是自我慰藉,畢竟什麼都比不上,崔陟這樣想,卻找不到丁點暢快,耳邊喧聲不止,更添煩躁。

紅燈籠亮起光,晚上錢府繼續操辦喜雪宴,對月酌飲,吟詩作對。

崔陟攜人先退了。臨近年關,街上正是熱鬧時候,各種活動物什眼花繚亂。

他道:「停下。」

馬車向路邊靠去。

沈淨虞眼珠微動,他已撈過帷帽為她戴上,雙手撩著白紗,說道:「下去走走。」

言罷,手一松,白紗層層相疊,她的面容藏在後面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錢府的喜雪宴對外開放,有百姓朝錢府方向行去。

「錢家公子和趙家娘子不愧是,郎才女貌,今兒我去看了,那是頂頂相配。」

「一定要去看雪獅子!栩栩如生,惟肖惟妙!」

從錢趙兩家親事到喜雪宴,都有人談論,或好奇,或艷羨。

崔陟和沈淨虞從中無聲路過,過了石拱橋,對面湖中遊船甚多,形狀各異的花燈交相輝映。

船坊二樓清淨,門外派人把守,隱約可以聽到一樓的琵琶舞樂,鶯歌燕語。

「你先進去。」

過門檻,崔陟囑咐項青幾句,讓人送來細巧果品。

沈淨虞徑直向里走,推開窗牗,張目四望,波光粼粼,倒映著殘缺的月亮,船身,人影,燈籠……人聲鼎沸,清風拂面,她不由思索起如果跳湖逃走的可能性。

失神中,忽而一道男聲自下而來:「是誰開窗。」

沈淨虞心跳險些暫停,她尋聲張望,終於在窗戶下面,幾乎視線盲區里發現衣角,船身完全藏在裡面。

將船往外劃了一段距離,肅王祁諳坐起身,看清楚了人,眯起眼打量,勾唇笑:「是你,我們又見面了。」

「崔將軍養在府中的小雀。」

沈淨虞臉色乍變,倉皇后退,身後卻佇立蒼山,她寸步難移,直直跌進崔陟胸膛。

崔陟握住美人腰,敏銳察覺不對勁,視線下落,就看到肅王含笑向他招手。

「崔將軍捨得將小雀放出來了。」

崔陟不語,神色淡淡。

頃刻後,肅王祁諳入內,眼光一打,身邊小廝在門外守候。

他甫進來,眼神直白,游移在沈淨虞身上:「說起來,我們見過兩次,若非一些意外,姑母生辰宴上合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天不遂人願,孰知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沈淨虞錯一步落在崔陟側後,堪堪遮住半身,她同樣在打量和審視對方。這個男人,言語、目光中的揶揄都帶著高高在上。

就像真的在逗弄一隻豢養的鳥雀,她非常不喜歡,感到不舒適。

崔陟牽住她的手腕,時不時無目的地摩挲,聲音沉靜:「王爺,你嚇到她了。」

肅王立時舉手表示歉然,吊兒郎當的表面功夫很足,看著她笑著說:「真是對不住,使可憐的小雀受驚了。」又將視線回收,對崔陟道:「膽子太小,你要多帶出來練一練。」

沈淨虞狠狠皺眉,心臟有著被戳中糜爛傷處的絞痛,她掐住掌心,身體僵硬滯頓的變化引起崔陟留意。

他道:「項青,帶沈娘子去偏房暫歇。」

出了門,逃也似的,沈淨虞快步到隔壁房間,漫無目的地來回走動才能使自己焦躁的心緒放鬆下來。

倚靠窗邊,臨湖水,遊船上三兩成群,談笑自如,燈燭的光輝蓋過了月光,也間或照亮行人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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