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熟的木門,沈淨虞頷首:「好,也不好多打擾夢娘。」
柳夢秋聽見叩門聲,驚到渾身哆嗦,她「咣」地放下菜刀,連忙扯下袖子,遮住淤青的傷痕,又慌亂地撥下些碎發擋在額前。
門還在敲。
「是誰?」她開口問,步子卻沒動,不欲上前開門。
「姑姑,是我和沈娘子!快開門啊。」
聽到聲音,柳夢秋目光閃爍,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做。
「姑姑?」
「你在做什麼!耳朵聾了?哪個孫子在敲門,你還不去看看!」
敲門聲停歇了。
鳴心的手再敲不上去,回頭看向沈淨虞,藏著不滿和怒氣不能發,只能無奈地等待。
柳夢秋眼神暗了暗,向門口走去。她本來想用「不太方便,可能不能招待」這類的理由搪塞過去,但剛才顯然被她們聽了去,再說這種話,很容易起疑心,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她吞吞吐吐地開了條門縫,霎時從縫裡鑽出鳴心的小臉。
鳴心把著門,將門推開進去,門在身後關闔。她的眼神遊移在柳夢秋身上,檢查她的狀況。在柳夢秋未及反應中擼起她的袖子,立時倒豎起兩條眉毛:「怎麼還是一片烏青。」
柳夢秋抽出手,放下袖子,偏開目光:「沒事,再過兩天就好了。」
偏頭的那剎,髮絲曳動之際,沈淨虞瞳孔一縮,盯住了某處,她讓柳夢秋別動,撩開額前碎發,果見一道血液結痂的新鮮血口。
鳴心睜大雙眼,憤憤跳腳:「他又傷你!」
「是誰來了?賤人!是不是你的駢頭?!」聲音碾過磨砂紙,粗糲沙啞刺耳。
柳夢秋唰地白了臉,站在面前有幾分無地自容之感,抬不起頭。
「裝什麼啞巴,給老子滾進來!」
柳夢秋強撐最後一點顏面,想笑一下卻如何也上揚不了唇角,只好放棄,歉意道::「我先進去看看。」
比上回還要強烈的不適,沈淨虞面容冷凝肅然,她想等會兒還是要和柳夢秋說一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算什麼?給將軍暖床的玩意兒——」
充斥鄙夷的話語一字不錯地飄進耳中。
沈淨虞臉色更冷,攔住鳴心憤起的身板,聽著屋裡開始爭吵以及各種難以入耳的辱罵。
動靜極大,忍耐的柳夢秋一反常態地回擊,引得男人更大的怒火。
眼見屋裡硝煙味愈重,有不可控的趨勢。不能留著柳夢秋一人在這兒,至於這個殘廢的不能下床的男人,沈淨虞認為威脅性並沒有那麼大,但情況不對勁,她還是用眼神
示意讓鳴心去叫人。
關鍵是要讓柳夢秋先跟她走。
鳴心走後,沈淨虞向屋裡行去,不至幾步,忽見柳夢秋從裡面出來,看了眼沈淨虞,又埋著頭直奔廚房。
沈淨虞緊忙跟過去,柳夢秋一個轉身,已然拎著菜刀,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她驚住:「夢娘……」
柳夢秋努力笑了下,悽厲而悲壯:「我原本就打算與他同歸於盡的。」
可是,鼓起勇氣拿起刀的時候,鳴心叩響了門扉。
「娘子,您走罷,不要污了您的眼,更不要因畜生的話動氣,不值當,我會替您教訓他,讓他再不能說出話。」
這一刻,耳邊寂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蓬勃,沈淨虞猶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狠狠撞擊,從身體到靈魂,震顫不已。
她看著竭力忍著顫抖、害怕、迷茫,決絕又矛盾般無畏的柳夢秋,像看見了某一時的自己。
同樣,抱著必死的決心。
「不要同歸於盡,你要活著。」
她知道柳夢秋現在不會跟她走,沈淨虞凝望她的眼睛,只好用力地重複:「夢娘,你要活著。」
他該死,你要活著。
柳夢秋抽了抽鼻子,啞聲回:「好。」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沈淨虞駐足不前,她深知柳夢秋想自己解決,不想讓別人插手。
很快傳出男人連聲啐罵:「你個廢物!賤人!你想做什麼?嚇唬老子?!」
他抄起還剩個碗底藥渣的藥碗,狠狠砸了過去,正中柳夢秋的肚子,黑色的藥汁洇進青灰色的襖子,落在腳邊摔了個豁口。
男人醜惡的嘴臉是不屑和輕視,還有遭受忤逆的憤怒,他指著自己:「來啊,往這兒砍!還敢拿刀對著老子?等著老子打死你!」
刀身冰涼,卻抵不過她心底的寒意。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多年的屈辱與痛苦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拳腳相加的夜晚,那些無處可逃的絕望,在這一刻凝聚成了無法抑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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