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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雲心下一驚,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被帶進了那處迷宮一樣的假山中,兩側山石高聳,頭頂迷離的陽光灑落在僅夠兩人通行的狹窄小道上,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不等她問,站在前頭的少年回頭看她,漆黑的眼睛警惕的盯著她。

「為什麼要看我?」

他已經忍耐了一路。

從小接受的訓練讓他的耳目感官強於普通人幾倍,別說是身後投來的視線,就連她呼吸節奏的變化,自己都一點一滴的聽在耳朵里。

按理說,此人是府里的客人,他不該無禮僭越,但她也不是全無錯處,一個未嫁的姑娘,不知矜持,竟直勾勾的盯著他瞧。

那目光比天頂的日光還要熱,燙的他耳下生出些微微的熱來,叫人心煩意亂。

「我長著眼睛,看得這府里的人和景,連侯爺和世子都看過了,為何不能看你?」

少女語調輕輕,辯解之餘,還能聽出些許女兒家不服氣的小心思。

景延緊皺眉頭。

那能一樣嗎?

她看侯爺是敬而遠之,看世子時眉眼帶笑,偏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一副憂心忡忡的感傷模樣,像是在可憐路邊的小貓小狗。

他不需要人可憐。

收回劍鞘,聲音冷漠道:「姑娘是世子的貴客,最好不要同我等下人扯上關係。」

「這話是宇文曜交代你的?」

「貴賤有別,無需世子交代。」

聞言,沈姝雲大著膽子跨了一步,走上去與他並肩,接話道:「既不是宇文曜的命令,你又何必自錮,若非要按貴賤分,你我反倒是同樣的人。」

「不敢與姑娘相提並論。」景延往側邊走,視線迴避,故意躲她。

沈姝雲鍥而不捨的湊過去,看他稚嫩的面孔上顯露出些許契合這個年紀的情緒,反倒心生歡喜。

面上看著像冰山上萬年不化的寒雪,靠近了才發現,他也生著一顆人心。

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只是被尊卑規矩壓著,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只被教導聽從命令,年復一年,才變成那副麻木不仁的傀儡模樣。

既然還能遇見,她便不會眼看著景延扼殺自己身為人的尊嚴,走向深淵。

「我名為姝雲,沈姝雲。」

她跟上他的腳步,借著他躲自己的動作,把人擠到小路邊緣,逼他放慢腳步,聽她說話。

少年面色難看,回以沉默。

「你不必說,我知道你的名字。」沈姝雲不為難他,替他作答,「你叫景延,景者,天地大美,延者,綿亘無垠……意在盼你前途遠大,是個好名字啊。」

聽罷,景延更說不出話來。

他悶悶的心一抽一抽,比上午那次痛的還要厲害,卻又不是挨邊打受杖責那樣的疼,複雜到讓他無法理解,更難以形容。

少年壓住呼吸,施展身法翻到她前頭去,只盼離她遠些,心裡異樣的感覺能快點消失。

看他輕巧的身手,沈姝雲愣了一下。

回過神來又忙追上去,「你等等。」

她伸出手去,將握在掌心許久的藥塞進他腰帶里。

「每日一次,在傷口敷薄薄的一層,不出三日便能結痂。」說罷,又叮囑,「你身上有傷,方才的武藝,還是少施展為妙。」

哪怕景延不說,她湊近他時,也嗅到了他後背的血氣,夾雜著金瘡藥止血散的味道。

怕他不用那藥,她又念叨,「你常年習武,身體是比同齡人強健,可也不能拿藥當飯用,這藥是我自己配的,藥效溫和些。」

景延低頭看她塞來的藥瓶,面露疑惑。

三年前的那句「勸告」,他至今都不理解,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為何要對他說那些話。

如今更是不解,她怎會知道他身上有傷,又為何放著世子不去關心,反而給他這個下人送藥。

這個女子,太奇怪了。

看著她,他的心情也變得奇怪起來。

*

侯夫人醒後,沈姝雲又被請去照看,把一把脈象,開了幾個止痛、養身的藥方後,被女使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人已走,宇文曜還在看窗外她離開的方向,戀戀不捨。

一番為情亂心的痴態落在定遠侯眼裡,壓著嗓子重咳一聲,面露不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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