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這書院裡能搬出什麼救兵。
穿行而過,繞圈跑步的人未曾停下,還有木頭支起的棚,不論男女老少,或站或坐,或埋頭奮筆,紙張似雪花片似的堆滿桌子,沒有為外來者的到來分走一絲注意。
古樸悠揚的銅鐘聲迴響,幾人愣神之際,原本鬧哄的人像受到了共識的指令,全安坐回位置,等銅鐘餘音散盡,剩下的只有嘩啦啦翻書聲。
譚萍目光停留凝滯。
紙貴,早不是一日之事。
帶來的學生們沒什麼反應,因為他們沒缺過紙,書院裡供用的還是上等的左伯紙。
可這是外頭啊,還是偏遠苦寒的蒼州!
採購文書用度是什麼境況,他還是知道的。雖然一切粗陋,卻人人用得上紙,換言之如同小兒抱金,那日在老翁家見到的不是個例。
五姓七望能延續至今,沉澱深厚,歸根到底依靠延綿不斷的家私卷冊。
若紙不再珍稀……他一時不敢深想。
沉思間眼前又是另一番天地,比起外頭言行粗鄙的人,顯然裡頭的更像他們認知里的學生。
他們為這自己所熟知的『正常』鬆了口氣,身後一學子和人對上視線,意外出聲叫道:「袁兄?」
那身穿淺藍無袖袍的清北學子和他兩兩相視,走上前他才肯定自己沒有錯認,正是自己昔日舊友。
和他們不同的是,袁如就是那走了另一條倒的人——自他科舉中試後,二人便許久未聯絡,本想他要麼在京都,要麼被朝廷下派州郡任職了,不曾想能在這裡遇上。
袁如確實是被下派的,開始想他一身才華抱負,被安置到蒼州一個小地方還多有不忿。可眼見幾位出色同僚也一一來了,加之這裡確實……總之每天跟個陀螺似的打轉,他已許久沒顧得上傷春悲秋了。
「你不是在金山書院學成了嗎,怎麼在這兒……?」若無意外,入了仕便算是出師了。
「我在這兒深造。」袁如沒有透露太多。
只是看好友臉上還有種未被毒打過的率然本真,聯想到自己昨晚親手拔掉的一根白髮,從未動搖過道心的袁如,滋生出一絲難言的複雜。
高容淡淡道:「他們來論道,今天老師不是在,我帶過去給他瞧瞧。」
百丈書院幾人因為高容輕率的措辭而慍怒。
袁如大驚失色:「誰這麼不長眼?!」
幾人在心中點頭,金山書院的學生,應該知道他們百丈書院的本事,這很合理。
該叫這野雞書院也知曉他們的厲害。
袁如轉了個彎才知道答案,他神色更複雜,慢慢露出一個同高容方才一般的詭異微笑。
"好啊,論道好,快快去吧。"
他已經忍不住想看有人道心破碎的樣子了。
第42章
袁如被好友用肘推一下。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或許你一會兒便知道了。」袁如笑而不語, "你是不是也覺得四書院冠絕天下?我從前也這麼想。現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就憑這破書院?」好友不敢置信,「藺兄, 你不會也被下迷魂湯,要拜這『清北野教』的山頭吧!你可別忘了你也是四書院出身, 怎麼能數典忘祖,背叛師門!」
「當然不是, 老師為我啟蒙開智,我當然不忘。」袁如搖頭, 「沈大人說了, 三人行必我有師, 集百家所長, 這叫『留學』。」
真是被灌迷魂湯了!
譚萍緊隨高容停下腳步, 前方是藍白袍服的學生圍攏, 人群散開條道路, 簇擁著的少年獨坐在亭台上, 面容隱在扇下,一條腿曲折, 另一隻隨意垂下,歪頭打量幾張生面孔, 露出半邊臉。
沈清和被太陽光刺了一下。
「來新朋友了啊。」
高容附身跟他說了前因後果, 他感興趣的坐直身子,「論道啊。」
藍白院服的學生眼睛一亮:「我去我去, 沈老師這能不能加學分啊!」
加學分?!
周身環繞的人和聽見什麼令人興奮的詞一樣, 盯著幾人的目光像找到獵物的餓狼。
人才引進政策的宣傳初具成效,只要能通過考試,不僅待遇從優, 還免費分房,如此種種,丘泉周邊的有點本事的人都願一試。再加之上頭顧念分撥下的官員,都統統丟進書院裡同步思維……這才勉強能跟上丘泉日益增長的物質水平和緊缺人才之間的矛盾。
譚萍幾人被盯得如芒在背,心底發毛。
學生已經按捺不住,他們先下手為強,將幾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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