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在他近乎嘲諷的語調中沉默,良久她開口:「我無法反駁你的想法,但我不認同,理所應當的事情多了,選擇就將是少部分人的權利。」
「是他們選擇了這裡。」褚稟強調。
不,總有人沒有選擇的機會,她就沒有。
立場不同的人,觀點永遠不會因為爭論達成一致,丁渠最後一句直往他心窩上戳:「你強調這麼多,是以前遭遇了什麼事,使你的負罪感多到現在都沒溢完?」
褚稟欲說話,吳巽知進來,「我們接到單生意,手機號是危機管理部門的私人號,可能有什麼大事發生,你們……要去嗎?」
她話說到後面,語氣變得遲疑,顯然她進門說話前,屋內這兩人的氣氛相當不愉快。
托趙霖臨的「福」,他們也多注意了官方NPC一點,褚稟查到了危機管理部門的幾個成員私人手機號以備不時之需。
「都去。」丁渠一錘定音。
*
「二隊,冰棺出租的人來了。」
危機管理部門的二隊身穿整套防護服,聞言朝屋裡面問道:「斂容師畫好妝了嗎?」
「還要十分鐘。」
二隊扭頭跟前來報信的隊員說道:「叫那些人先穿防護服,等斂容師畫好妝這邊出去,叫他們從那邊進來。」
「好的。」
麵包車一路七拐八拐開進曲折蜿蜒的小道,最終停在小巷前進不去了,巷口有個戴口罩的人等在那兒。
陸坎下車:「是楊先生嗎?」
他們一車其他三個人也跟丁渠一樣,全套防曬裝備護上,只露出一雙眼睛。
這天氣確實炎熱,等在那兒的人沒覺得奇怪,他接道:「送冰棺的嗎?楊先生在裡面,前面的路車開不進來,冰棺能推進來吧。」
吳巽知在後面比劃了一下,「能是能,但你們有人嗎?不搭把手我們推進來麻煩。」
「你們等會兒,我叫個人。前面有停車位,先把這麵包車停好。」
冰棺的輪子壓在水泥地上,丁渠綴在末尾跟著他們走進小巷,兩邊豎起的牆壁遮擋了大部分太陽,穿堂風帶走一絲夏天的燥熱,青苔茸茸勾勒出牆角的邊沿。
高溫天氣的限電行動下,這裡倒是納涼的好地方。
冰棺推進了一棟三層自建房的客廳里,領路的人對他們說道:「你們先去穿防護服。」
來的路上,吳巽知和丁渠說了,若顧客有要求的話,兼做把屍體抬進冰棺的生意。
「為什麼要穿防護服?」陸坎發出疑問,民間哪有這麼多講究,最多戴個手套就搬了。
「你不想穿嗎?」
「想!」
有防護服不穿白不穿。
換防護服的途中,吳巽知替丁渠整理帽子,在她耳邊說道:「多半是疫病死的人,你不想碰的話,回頭往後退。」
丁渠沒說話,她一路上過來都顯得很沉默。
防護服把每個人都變成了企鵝,尤其是第一次穿的人,多少有點不適應。
看到床上眼睛不知道什麼時間閉上沒睜開的人,丁渠明白了為什麼曾有網友為防屏蔽,稱這些紅點點叫做「薔薇」。
確實像。
床上的人明顯被整理過遺容,但仍舊無法掩蓋從皮肉里透出的紫紅色。
這顏色就像即將開敗枯萎的花朵。
遺體被抬進冰棺,動作間袖子上縮,露出未被遮掩過的紅疹子。
紅色的疹子連成一片,怒放的「薔薇花」以人體為養料,纏碎骨頭,汲取血肉,人體慢慢化作供養它的泥土,直到肥力耗盡,它緩緩凋謝,待到來年再度盛開。
前兩年丁渠多數時間苟在家,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因疫病死亡的人。
今天的一天過得格外魔幻,最初她只是想拾起箭館的課程,誰會想來抬屍體……
領路的人在旁看見他們整理好了,領著他們到另一個房間,「三天租期的冰棺定金我們已經發給你們了,你們記得查收一下,脫掉防護服,記得從原來那個門出去。」
領路的人走了,一行四個人心照不宣,防護服脫掉前消一遍毒,脫掉後消一遍毒。
「二隊,我來看隊長……都是我的錯,我如果沒有預見到的話,隊長也不會去那塊地方。」
抑揚頓挫的演講聲調,丁渠有段時間經常聽,那時候上網衝浪經常能刷到他的粉毛視頻。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