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修有點頭疼,當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那種疼。
他安穩地駕著馬車前行,可心裡卻在瘋狂祈禱那隻鷹能有點兒眼力見,別看著這地方空曠就直接一個猛衝飛下來。
事實證明白元的想多了,那鷹在空中盤旋了沒一會兒就施施然地飛走了,但白元修又不敢頻繁地抬頭看天,於是就這麼心驚膽戰地走了一路。
那女子之前住的劉水灣不算很遠,在日頭剛落的時候他們就到了村口。
劉水灣這地名里有兩個字都和水有關,此處水源豐富,但那村旁的河流也沒能給這裡降溫多少,踩在地上時就跟被火烤著一樣,依然熱得不行。
白元修和蕭青跟在女子後面往村里走,天黑了、路看不清,那女子又披著件過長的衣服走得不方便,好一會兒才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下。
她在門口站了很久,才終於抬手去敲門。
不一會兒,門裡就響起了罵罵咧咧的聲音,隨著門一開,那聲音也被掐熄了。
女子嗓音有些哽咽:「阿兄,你不讓我進去嗎?」
門後的男人臉色陰沉難看,張口就罵:「你來這裡做什麼!你——」
還沒等他說完,他擋著的門忽然就撞來一股大力,直接把他推得往後一倒砸在地上。
男人剛準備開口,面前就忽然閃過來一個人,那人長相俊朗,笑容和善,可開口說的話卻讓人心裡發涼。
他說:「三十年的杏花汾好喝嗎?」
男人也不敢問這人怎麼知道自己今天剛買兩壺好酒,正準備晚上和那牽頭的二狗喝個痛快,這會兒被白元修一嚇,只哆哆嗦嗦不打自招:「我、我養了她那麼多年,她不該回報點嗎!」
說著說著,他像是越發覺得自己占理,說的話也順暢了起來:「況且她又不是沒好處!那新衣裳、那敷面的細粉,要是沒錢怎麼能給她用!」
女子泣不成聲,只紅著眼睛把那橘粉的稠裙撕了下來,穿著一身不完整的裡衣就往外跑。
白元修怕那女子想不開,抓起地上的外袍就準備跟上去,他伸手去拉蕭青——可卻沒能拉動。
白元修:?
他正覺得有些奇怪,就見蕭青忽然轉過身來,對方臉上的怒意根本藏不住:「太過分了,我要和他理論理論,你先去!」
白元修心裡一嘆,阿青還真是心善,要換是他早把人打得哭爹喊娘、再順手紮成羊肉串。
他往蕭青手裡塞了個小瓷瓶後,也不再多耽擱,趕緊就往女子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男人原本就只對拿著劍的白元修有點兒發憷,這會兒白元修離開了,他馬上就鬆懈下來。
他正心裡嗤笑這個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能做什麼,可當對上對方的眼睛後,他背上就瞬間爬上了一層冷汗。
此時的蕭青臉上哪兒還有一丁點兒表情,他把那小瓷瓶用絲帕小心地包起來放進懷裡,再抬眼時,只拿一雙像是寒潭一樣的眸子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的男人。
「屋子裡新打的柜子桌椅挺講究,看起來你找的這位木匠手藝不錯。」
他道:「我在想,如果把你的手腳擰了,那木匠能不能給你雕一副一模一樣的出來?」
...........
白元修看著面前沉默不語的女子,只隔了一段距離在她旁邊坐下。
他看著這在黑夜中顯得像是無底深淵一樣的河流,好一會兒才開口:「姑娘,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那女子一愣,扯出個算不上是笑的笑來:「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別難過。」
白元修把劍拿來腿上放著,整理起那劍鞘上掛著的銀飾:「這種事誰遇上都沒法兒接受,你要接受就肯定不好過,這不能勸。」
女子抹了下眼睛,許久後才低聲喃喃道:「以前,我聽人家講隔壁村有個老先生在教村子裡的孩童認字,不收錢,我想去,但阿爸說識字沒用,不如多繡兩塊帕子。」
「我跟著阿媽學女工,可我手笨,腿都被打青了也學不會那牡丹花要怎麼繡。」
「後來,我聽說這世上有那女俠客,一人一馬一劍,好像什麼都不能阻攔她。」
她沒有說下去,但白元修能猜到這女子的江湖夢肯定是被粉碎得徹底。
他想起一道火紅的身影,忽然心裡一動,問:「現在呢?現在你還想去那江湖嗎?」
女子愣怔地看著白元修,忽然又眼神躲閃起來:「不、不行的,我什麼都不會,連跑都——」
她的話音嘉然而止,顯然是回想起了之前的遭遇,只垂下頭、抱著自己的雙膝蜷縮起來。
白元修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繼續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可能和你想像中的俠客風範沒什麼關係,但我覺得那裡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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