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緊閉,藥味更加重了,夾雜著血腥氣,她看到垂落的幔帳之下,陸麟城趴在那裡,後背繃帶上滿是滲出的鮮紅血色。
「整個後背都爛了,換了藥之後還在出血……」十三站在蘇甄兒身後,呢喃自語,「其實在戰場上,更重的傷王爺都受過,不知道這次為什麼……」
話說到這裡,十三下意識朝蘇甄兒看了一眼。
十三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為什麼。
蘇甄兒看到陸麟城的情況,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
她一步一步,緩慢挪動到床邊,伸出手,卻不知道該碰那裡。
他露在外面的肌膚都包裹上的繃帶,包括指尖。
最終,她的手指搭在他垂落在枕邊的髮絲上。
輕輕地抓著,冰冷的髮絲沒有任何溫度,比她凍僵的手還要冷。
「好冷,陸麟城。」
屋內安靜極了,唯有蘇甄兒說話的聲音。
男人的眼睫不著痕跡地顫了顫,隨後恢復平靜。
柔軟的芙蓉香被藥味吞沒,蘇甄兒伏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陸麟城的臉。
「我走的時候明明你還好好的……」女人炙熱的淚水落在髮絲上,在枕邊氤氳出一片深色水漬。
「不要留我一個人,陸麟城。」
-
周玄祈暫住在太廟西苑。
相比起陸麟城,他受的傷實在是輕了不少,只是胳膊被炸傷了。
出事之後,周玄祈迅速讓禁軍封鎖現場,抓捕嫌犯,然後差人將太醫院的醫士們都請了過來,沒來得及讓太醫處理自己的傷口,只讓他們趕緊救治陸麟城。
太醫說陸麟城沒有求生意志,他也立刻反應過來,讓十三回金陵,將蘇甄兒請過來。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朕給的起,一定要把她請過來。」
處理好了陸麟城的事,周玄祈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傷。
他捂著胳膊回到自己住的西苑,正準備讓孫乾銘隨便找個醫士過來看看,一抬頭便見西苑門前站著一個單薄的人影。
天已黑,太廟在山上,冷的出奇。
曹夢湄站在西苑門前,被凍得渾身發抖。
她抬目,看到了狼狽的周玄祈。
爆炸的余灰還粘在他臉上,身上的衣物帶著灼燒的痕跡,斑駁的血色從胳膊上蔓延下來。
風寒,月冷。
曹夢湄朝他疾奔過來,因為太急,所以差點摔倒。
她跑到他面前,指尖冰冷,像剛剛凝結出來的冰,觸到他的肌膚,一把攥緊,眼睫之上竟還凝著白霜,也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
「你沒事吧?」她說話的時候有白霧吐出來,雙眸漲紅,滿臉焦急。
周玄祈壓下心中悸動,努力用平穩的語氣跟曹夢湄說話,「曹小姐放心,曹氏與朕的和平之約就算是朕死了,也會履行。」
「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曹夢湄再次激動起來。
「那是為什麼?」周玄祈垂眸看她。
曹夢湄與他對視,淚水蓄滿雙眸,「當然是為了你!」
-
好沉,身體在不斷下沉,拽著他,一直往下。
陸麟城像被浸在水中一樣,四肢很沉,河面上蓋著厚重的冰塊,他睜眼只能望見無邊黑暗。
黑色的,涌動的,寒冷的水。
從他的身體上流動過去,他想起了那年冬日,他蜷縮在牆角,任由姑蘇的雪將他覆蓋住。
那年姑蘇下了一場極其罕見的大雪。
大雪冰封,將他也一起封在了那裡。
陸麟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活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
他為什麼要繼續生存在悲慘的負擔中。
他為什麼要如此苦苦掙扎求生。
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這個世界上,本就不該有這麼一個他存在。
他是一顆塵埃,這個世界上有千萬顆塵埃。
沒有人會注意到塵埃。
沒有人會留意他的生死。
精神的湮滅正在殺死求生的本能。
「你沒有名字嗎?你居然沒有名字?」少女的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她顯然沒有想到,一個人居然會沒有名字。
少年坐在她對面,緊閉著唇,黑色的頭髮垂落下來,遮蓋住半張臉。
少女視線向上,看到佇立在屋脊之上的麒麟石像。
「麟,這個字你覺得怎麼樣?象徵吉祥、祥瑞、美好,是一個很好的字。你怎麼不說話?不好嗎?不好就不好嘛……」少女隨性一言,連她自己都忘得一乾二淨,唯獨刻入了少年心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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