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都是母親關心孩子的話,天冷添衣,不可貪涼,照顧好自己。
最後是梁氏要告訴蘇甄兒的話,她似乎預見了什麼,筆尖顫抖,濕了紙頁,「甄姐兒,奇哥兒,命運襲來時,我們避無可避,能改變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我們甄姐兒是個堅強的孩子。
我與舊事歸於盡,來年依舊迎花開。」
「小姐……」蘇甄兒聽到奶母的聲音,她抬眸,模糊間看到奶母擔憂的面龐,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還以為,母親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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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喪禮辦的很簡單,父兄連夜趕回,風塵僕僕,甚至身上還帶著傷。
外面很亂,尖銳的喪樂縈繞在公府之內,唱了三日。
蘇甄兒身穿喪服,呆呆坐在檐下,聽著父兄安排瑣碎之事。
蘇承煦偏頭,注意到蘇甄兒,他走過來,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母親走的很安詳,沒有受苦。」
蘇甄兒低頭,悶聲不語。
蘇承煦又道:「甄甄,我跟父親明日就走了。」
蘇甄兒猛地一下抬起頭,雙眸腫得核桃一般。
她死死拽住蘇承煦的衣角,「不能不走嗎?」
她害怕。
院子好大,空落落的。
「我們甄姐兒長大了,都定親的人了,怎麼還跟哥哥撒嬌?」
「哥哥答應你,打完仗就回來了。」
「那你一定要回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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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承煦給蘇甄兒留下一匹馬,說這是補給她的生辰禮,而那枚鑰匙蘇甄兒也沒有還給他,只是安靜的在她的妝奩盒子裡放著。
奇哥兒病了。
小孩本就多病,這倒不稀奇,只是蘇甄兒也病了。
她吹不得風,整日裡躺在主屋內休息,每日裡都等著戰場那邊傳過來的信件。
春去冬來,蘇甄兒的病漸漸好轉,天氣又開始陰冷。
院子水缸里的水結了厚厚一層冰,細碎的飄雪帶著雨水簌簌落下,悄悄覆滿半座姑蘇城。
蘇甄兒趁著身子好轉,去了一趟寒山寺祈福。
從前蘇甄兒不懂母親為何喜歡待在寺廟,現在她明白了。當命運襲來,無力可使的時候,唯有讓心安定。
天氣愈發冷了,蘇甄兒想,這幾日應當是姑蘇城最冷的時候。
她回去的路上還在盤算著怎麼將過冬的襖子給父兄寄去,其實之前就已經試過,只是戰場那邊的路難行,始終不達。
還沒算計好,金陵那邊傳來消息,皇帝駕崩,留下遺詔。
遠在戰場的父兄來不及回一趟姑蘇,又前往金陵。
各地藩王蠢蠢欲動,明里暗裡追截遺詔。
今日的風冷到了骨子裡,蘇甄兒覺得自己的骨頭縫都被吹開了。身體僵冷的她坐不住了,抱著湯婆子躺回床上,迷迷糊糊間,她聽到有人在敲打她的窗子。
蘇甄兒睜開眼,看到一隻白鴿站在窗台上探頭探腦。
蘇甄兒一瞬起身,赤足走過去抓住那白鴿,取下它腳上綁著的書信。
書信背面印著鮮艷的芙蓉花。
正面寥寥幾語,令人心顫。
英國公攜子命喪江口。
蘇甄兒身體虛浮地伸手扶住身側的桌案。
雷霆雨露,皆是命運。
我命由天不由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榻上。
她努力呼吸,卻喘不上氣,雙耳嗡鳴,聽不見聲音,直到綠眉端著水盆進來,看到面色慘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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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甄兒又病了。
她開始做夢。
她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在夢裡,她看到了母親,也看到了父兄。
她不願醒來,她聽到身邊奶母在跟醫士說話。
「小姐她從小體弱,虧得夫人細心愛護,也如尋常孩童一般長大了。夫人去世之後,小姐大病一場,舊疾復發,剛剛養好,公爺和世子卻又……」
奶母說到這裡,忍不住掩面哭訴。
綠眉也跟著嗚嗚的哭。
蘇甄兒這一病,便是半月,直到前方送來了她父兄的衣冠。
什麼都沒有剩下,那麼湍急的河流,連打撈都撈不起來,唯獨河邊落下一枚玉佩。
那是英國公的玉佩。
她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聽說是那位鬼面流民帥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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