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先帶鄭嫣去客房置放行李,接著領她去見了府上的老郎中。雖然平郡王令鄭嫣主治,但她畢竟是外人,為保險起見,她提出的療法需要經過可靠之人的檢驗。
鄭嫣將自己對病情的分析及相應的療程設計仔細解釋了一番,老郎中聽了覺得可行,管家便吩咐藥房下人去準備所需藥物。
又因療法中的重要一環是針灸,管家便又帶鄭嫣去見郡王妃。
此時將近巳時,日頭高懸,空氣灼熱難耐。
然而郡王妃的寢殿卻是涼爽無比,非但殿外有水車源源不斷地送來涼風,殿內還置有一座……冰山!
鄭嫣仰頭看著面前將近兩米高的冰堆,一時不知道是先感嘆平郡王有錢,還是感嘆平郡王寵妻。
走進內間,只見平郡王妃正獨自倚在小榻上發呆,連有人進來了都沒察覺。
鄭嫣叉手行禮,道:「見過平郡王妃。」
平郡王妃這才回過神來,她朝鄭嫣微微一笑,溫聲道:「是來為我治病嗎?」
鄭嫣點點頭,把療程敘述了一遍,道:「請郡王妃摘下頭上珠飾,我們待會兒要針灸。」
郡王妃含笑應下,讓人給鄭嫣搬了把椅子,又招呼婢女來為自己散發。
鄭嫣坐下,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倏地,她的目光停留在某一處——博古架中央的位置擺著一把粗糙的土弓,大概是郡王妃舊時用物。
鄭嫣心想,郡王妃一定是個重感情的人……
這時,一個侍衛進門了,他滿頭大汗,手上捧著一個冰鑒。
「聞風?你怎麼來了?」郡王妃詫異道,「你不是跟著郡王進宮去了嗎?」
聞風下跪行禮,又將冰鑒擺到桌上,恭敬道:「嶺南進貢了一樹荔枝,聖人賞了郡王五顆。郡王說長安已經好幾年沒得過荔枝了,想必郡王妃還沒吃過,於是原封不動地讓屬下趕緊帶回來呈給郡王妃。」
鄭嫣忍不住在心裡感慨:真是神仙愛情啊!
要知道,在古代的長安,荔枝可是有價無市的寶貝。畢竟從嶺南到長安有五千多里,快馬日夜兼程地跑也需要至少半個月。而荔枝保鮮期不長,哪怕有冰鑒也難以抗過半個月。
得了如此珍貴的賞賜,平郡王第一時間想著郡王妃,並全部奉給了她。
嘖嘖嘖。
郡王妃喜上眉梢,笑吟吟道:「郡王有心了,我很歡喜。」
「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
鄭嫣笑得一臉欣慰,卻倏然發現周圍的婢女面上沒有半點喜色——這很奇怪,按理說,她們至少也該有點磕CP的笑容吧?
難道是習以為常了?
「我好了,鄭郎中請吧。」郡王妃的聲音打斷了鄭嫣的思緒。
鄭嫣鋪開工具包,開始為郡王妃針灸。
施針時,為了使病人放鬆身體,郎中們常常會與病人聊天,鄭嫣也不例外:「郡王妃的頭髮可真漂亮,像綢緞一樣!我從青州一路走來,很少見人有這樣好的頭髮。」
「你從青州來?」郡王妃頗為驚異,「難怪聽你的口音不像長安本地的——你一個人來的嗎?」
「當然不是,我有一個武功蓋世的姐姐,還有一個……」鄭嫣忽而羞澀起來了,「好朋友。」
郡王妃愈發驚訝:「你們的父母居然同意你們幾個小輩遠走高飛嗎?」
鄭嫣狡黠地「嘿嘿」一笑,道:「我們來了一招先斬後奏,他們不同意也沒辦法咯。畢竟有道是:痴狂何妨趁年少。人年輕的時候不瘋狂一把,老了就沒力氣了。」
「痴狂何妨趁年少……」郡王妃喃喃念著,眸中透出艷羨的光,「你們很厲害。」
頓了頓,她又遲疑著道:「你能與我說說路上的見聞嗎?感覺會很有趣呢。」
「當然可以啊!」鄭嫣清了清嗓子,學起了茶館中說書先生的模樣,「那今日第一講,便是我們在靖州遇到的一樁詭事……」
隨著銀針一根根落下,一個精彩紛呈的故事在郡王妃眼前呈現。她聽得很入神,眉目間的愁雲都淡了許多。
當一輪針灸結束,故事也差不多說完了。
郡王妃忍不住輕聲感慨:「你那位許姓姐姐真厲害啊。」
鄭嫣點點頭,深以為然。
「其實不瞞你說,」郡王妃聲音很輕,帶著幾分惆悵、遺憾的色彩,「我少女時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江湖遊俠。我讀書不多,不懂詩詞歌賦,唯有一句詩記得很深:『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我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自己穿勁裝、騎白馬的模樣……」
說著,她不自覺地撫過身上華服的精緻花紋,眸中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厭惡。
鄭嫣一邊收針,一邊疑惑地問:「郡王妃現在難道不能騎馬?」
郡王妃默了默,道:「我小產了三次,身子不大好了,經不起顛簸。」
完了,戳到人家痛處了。
鄭嫣心下尷尬,急忙找補:「哎呀,人生總是會有遺憾的嘛。雖然不能騎馬,但你現在的生活也很好啊!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夫君,他為你捨棄皇位繼承權,為你奉上他能給的最好的一切,是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呢!」
平郡王妃勾唇泄出一聲嗤笑的氣音,低聲喃喃:「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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