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雨靠在床頭沉默,醉酒後腦子裡像是有無數根神經在瘋狂抽動,一陣陣的脹痛感在腦海中四處亂竄,撞的她現在根本沒辦法思考。
「是嗎?」她又問:「那你左手拿著什麼?」
心跳好似停了一拍,宋平淵垂落在床沿的手緊緊握成拳,黏膩的油順著掌心脈絡沾了滿手,他抬眼看張青雨,感覺左手指縫中好似有什麼東西滴落,直直墜入他心裡,砸得生疼。
臥室內光線不甚明亮,兩道目光對視時,卻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眼中的神色,強硬的、對峙的、退讓與頹敗的。
張青雨掀開被子,下床走到宋平淵面前,向他伸出手,「是什麼?」
宋平淵喉中乾澀得像在粗糙石礫上重重摩挲,一開口才發現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他低聲喊她名字,像求饒一樣,「青雨......」
「要我自己動手嗎?」張青雨淡淡道。
兩人僵持在原地,坐在床邊的人沒有動作,張青雨垂著眼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明明神態那麼抗拒不甘願,但張青雨的手握著他手腕拉過來時,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拉扯的阻力。
他就這麼順從地讓她拉過自己的手掌,看她掰開自己的手指,露出掌心那個輕薄的透明套子。
手掌在燈下泛著油光,有些刺眼。
張青雨沉默著沒有說話,腦海中疼痛感愈發強烈,陣陣煩躁在腦中叫囂著根本壓制不住,她難耐地閉了閉眼。
宋平淵徹底慌亂,向來溫和掌握局面的人此刻只能徒勞地張著嘴,卻根本吐不出半個字,頹喪著叫她名字。
「青雨......」
「你想做什麼呢?宋平淵。」張青雨語氣很冷,「在我醉了的時候,你把保險套剪破?」
這種事根本沒有第二種解釋,張青雨閉著眼睛都能想到是為什麼,她面色冷沉,「是打算裝作避孕失敗讓我懷孕。」
她語調肯定,甚至不含疑問。
張青雨狠狠甩開他的手,用力地將他的手撞向床沿發出嘭的一聲,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們還有一個月就離婚了,我如果懷孕了怎麼辦?宋平淵,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就生下來。」宋平淵終於開口,聲音低啞的不像話,「有了孩子,我們可以繼續當夫妻,一直一直地當下去。這有什麼不好?青雨,為什麼非要離婚?」
宋平淵抬起頭看她,眼尾發紅,聲音顫抖,「你問我為什麼,我也想問為什麼。明明在蓬萊鎮的時候你答應了回來再談協議的事,你明明已經快要同意不離婚了,我也想問為什麼你回來後絕口不提?」
他緩了緩情緒,但眼底卻愈發的紅,「青雨,你告訴我怎麼才能不離婚?」
張青雨深呼吸,胸口起伏不定,「離不離婚,和孩子有什麼關係?有孩子我就得為孩子獻上一生嗎?我們這樣得來的孩子,你有沒有想過孩子又有多無辜?這世上可憐人這麼多,非要多一個嗎?」
從小到大,她見過這麼多孤苦無依的孩子,有這麼多孩子不是懷著父母的期望來到這世上,他們自己也沒法選擇就被迫來到世上走一遭,他們又有多無辜?
張青雨根本沒想過生孩子,更沒想過自己的孩子以這種方式這種原因來到人間。
她接受不了。
張青雨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是我的錯,我根本不該結婚,也不該動搖。」
她完全否定了這兩年多的婚姻,也完全斷了後面的路。
她不想再待下去,頭越來越痛,指尖不自覺抽動一下,連著腦海中神經也抽動起來,張青雨轉身要走。
「青雨......」宋平淵慌忙站起來,大跨步向前拉住她的手。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張青雨收回迅速變紅的手,將另一隻手從他手裡抽回來,眉眼壓低語氣平靜,「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到此為止吧。」
她轉身離開,大門處響起關門的聲音。
臥室里宋平淵呆愣地站在原地,鼻樑上的眼鏡被打歪了稍許,他就這麼站著沒有動彈,半晌後他轉回頭,走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沖洗手上的黏膩。
冰涼的水流衝到掌心,宋平淵面無表情地搓著手掌,但是根本沖洗不掉,關了水龍頭又覺得沒有洗乾淨,再次打開水龍頭繼續沖洗。
如此反覆來回,直到手指尖都被沖泡的泛白,他抬頭盯著鏡中的自己,側臉上映著一道纖細的掌印,只有微微地紅腫,張青雨用的力道沒有很大,但他卻覺得好痛,疼痛從臉頰的骨肉傳遍全身,痛的渾身止不住地抖。
「嘭——」宋平淵拿起洗手池檯面上的杯子狠狠砸向鏡子,霎那間杯子鏡子碎了一地。
碎玻璃片與碎瓷片交混在地上,飛濺出來的碎末從眼鏡下方濺上來在他眼角劃出一道細微的血痕。
宋平淵摘了眼鏡扔到碎片堆里,沒什麼情緒地抹了下眼角血痕,轉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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