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蝶垂在身側的手悄悄開握,感受手臂傳來的力量,她真切感知到自己和從前不同,她也有能力改變其他人的命運。
付恩義跪倒時,小藥瓶脫力飛出,正好被黃曉蝶接在手裡,她掃過襁褓中的嬰兒,後者還在奮力地哭泣,那越來越虛弱的氣息,挺著讓人揪心,她將那藥品遞給徐大福,「先給妹妹塗上。」
徐大福飛快接過瓶子,挖出一指翠綠的藥膏,逐漸抹在孫女的腫包上。
不愧是老友的秘製藥,才接觸到皮膚,他就感到陣陣清涼傳來,緩解手上皮開肉綻的刺痛。
孫女顯然更舒服,臉上的腫包小了一圈,無時無刻的瘙癢得到緩解,她揮著小拳頭咯咯笑出聲。
徐厚福見此,如釋重負地閉上眼,「太好了,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錢秋義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暗示黃曉蝶,「什麼老天保佑,該拜的是這位俠女才是。」
「對對對,」徐厚福反應過來,對著黃曉蝶連連鞠躬,「多謝小恩人。」
黃曉蝶年紀小臉皮薄,被人這樣真情實感地道謝,她十分難為情,正好瞧見付恩義悄悄起身想要溜走,她眼睛一亮,裝作很忙地去壓住人,不讓這壞傢伙逃走。
付恩義被巨大的力道摁回地上,原本就作痛的膝蓋再次受到重擊,痛得他面容扭曲,可嘴巴還要放軟說著好話,「女俠饒命啊,小的知錯再也不敢了。」
黃曉蝶對這樣的人沒有任何同情,她學著黎大人嚴肅時的模樣,「你該道歉的不是我。」
說完在心裡給自己鼓掌,說的好啊黃曉蝶,足有黎大人的七成架勢,瞧瞧眼前的癟三,都快被她嚇死了。
他憑什麼要給徐家人道歉,付恩義滿臉不甘,朝不遠處的官差看去,那群蛀蟲卻只是看了一眼就扭開頭,氣得他直發抖,可肩膀上的疼痛越來越重,只能涕淚橫流地開口,「師父都是我的錯,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徒兒吧!」
徐大福瞅著面前這個前倨後恭的人,見付恩義的醜態盡收眼底,想到他們之間的種種糾葛,最初被背叛時,他想過付恩義後悔求饒,可這事真實發生後,他卻只覺沒有意思。
他隨便揮著揮,「滾吧,我不是你師父。」
付恩義沒想到他會如此輕易揭過,不僅沒有高興,只覺自己被小瞧,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旺,可面上不敢有任何顯露,有黃曉蝶在,他就拿徐大福沒辦法,只能連滾帶爬滾了。
插曲到此結束,黃曉蝶來此是有正事的,就是護送流民去星光村,她問徐家人,「你們要不要去我的村子,那裡有吃有喝,還有頂頂好的黎大人,去了保證不會後悔。」
徐大福雖不知頂頂好的黎大人是誰,但他們確實沒有其他路可以走,而且黃曉蝶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事,讓人不由心生期待,也許她在的村子,確實能人過上好日子吧。
徐三家人抱著懷裡的嬰兒,來到岔路口等待,這裡都是要去星光村的流民,已經等著不少,他們或蹲或站,要不出神發呆,要不機械玩著自己的手指,沒有人說話,即使隨著他們加入,也沒人出聲,或者朝他們看上一眼。
錢秋義見此,忐忑憂慮齊齊湧上心頭,她忍不住湊到徐厚福耳邊,「我們去星光村真的對嗎?」
徐厚福心中同樣打鼓,「可除去星光村,我們又能去哪呢,好歹在官差眼皮底下,真要有謀財害命的事,他們肯定會出手,放心吧。」
錢秋義默然,是啊,不去星光村又能去哪呢,奇山縣的賑災糧他們沒能吃上,沒有力氣走到下個縣城,想要繼續北上已然不可能,這是最後的選擇了,而且經過剛才付恩義的事,她也看開了,這世道真要活不下去,一家人一齊歸去,不失為一件好事。
她低頭,蜜罐難得睡得安詳,她俯下身,輕輕蹭了蹭襁褓,當初給女兒取名叫做錢蜜罐,就是希望女兒一輩子有享不完的甜蜜,誰曾想出生以來,蜜罐竟沒享過一天好日子。
時間在煎熬中過去,隊伍終於出發了,前頭以及旁側都有人守著。
錢秋義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可隨著管道兩旁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她的心也跟著越來越涼,遠處山頭居然還有狼嚎傳來,雖然知道是村子,可這個村子太過偏僻,距離縣城居然也要走上好幾個時辰。
說是食水管夠,也就聽聽就行,她是不信的。
原本就僵的氣氛,隨著長時間的行走越來越差,錢秋義擔憂望著黃曉蝶,她雖然不對星光村抱希望,倒很喜歡這個幫過他們的小姑娘,從剛才的事中能看出黃曉蝶臉皮,被人說上兩句,怕是能難過好幾天。
所以當她聽見隊伍有人開始抱怨,主動說起星光村的好話,安慰別人同時也安慰自己,「還沒到地方呢,到了看看再說,何必在半道上就開始難受?」
抱怨的人應是覺她說得有理,閉上了嘴巴,可依舊帶一股破罐子破摔的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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