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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她大概也見多了醫院裡的生死。她陪我拉了一會家常,她細心地看到我戴著戒指,問我未婚夫在哪裡工作,還關心地指出我太瘦了,需要多吃點東西。

「市面上買不到什麼好吃的,配給太有限。」

「您未婚夫不是在東魯普士嗎?」她熱心地支招,「讓他到波蘭占據區,用帝國馬克可以很便宜地買到當地物品。我們的馬克在那裡可是非常、非常值錢的,再說他們也不敢不賣,是不是?」

我明白,由於德國的占領,德國人可以在占領區用幾乎是不花錢的方式買到各種物品,本質上就是明搶。就像殖民者用玻璃珠子購買非洲人的象牙一樣。可是阿爾伯特很少占這種便宜。最初他會零星寄點東西回來,後來是直接把存摺給我,告訴我如果需要,就到黑市上買一點補貼家用。

「他工作比較忙,有時顧不上這些。」我解釋說。

「您和您的未婚夫都太年輕了,不會為生活打算。」赫爾佐格太太搖頭嘆息,「再說了,買這點東西能占用多少時間?我弟弟也在東線,上周他還往家裡搞了好幾噸的煤。你未婚夫平時都忙些什麼?」

「他……最近忙戰俘的事。他想讓蘇聯俘虜中的一些哥薩克免於去集|中|營,因為戰俘的死亡率是太高了。」我說。不知他那邊怎麼樣了,是不是有好消息。

赫爾佐格太太嗓子裡發出一串聲音,就好像剛吃下一隻蒼蠅怎麼也吐不出來那樣,她捂著嘴:「咳,為什麼要管這些斯拉夫人?他們不過是人形的動物,沒有什麼情感。為什麼要把時間費在這些人身上,卻不好好管自己的家?你真該勸勸他。」

我「嚯」的一下站起來。

人形的動物?這樣的話也是從一個人類嘴裡說出來的?

「哎呀!」她向後一仰,差點從椅子上躺過去。庫拉太太手忙腳亂扶住了她的椅子。

「您這是幹什麼啊!」赫爾佐格太太氣惱地喊道,周圍的女人都在看我。

血液幾乎全部衝上頭頂,我知道這不是她們個人的觀點,也知道她對我甚至是「好意關心」,但很容易想像,如果我說出自己是中國人,哪怕只是一半中國人,也將從受到「關心」的對象,瞬間成為「人形動物」。

「對了,對了!」庫拉太太撲到我面前,一邊把我往旁邊推,一邊說,「埃德斯坦小姐,我知道您一定聽說了那回事,漢斯·費舍爾陣亡了!」

漢斯·費舍爾……陣亡了?

「是的,我就說你知道了他的事!大概前一個月,是10月!——對,陣亡了。來來,不要太震驚,這都是正常的事。至於威廉,他還活著,但是受過傷,也到一個集|中|營去做警衛了……」

庫拉太太絮絮叨叨地把我拽到遠離桌子的牆邊。

我還能聽到赫爾佐格太太和另一個人小聲嘀咕著:「謝謝你親愛的,我真希望這些酒不會把衣服染色……沒錯……還有她未婚夫,奇奇怪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是漢斯·費舍爾真的已經死了,又讓我有點恍惚。兩年前,他還試圖從側面悄悄走近我,但被希爾德的嘲笑趕走。現在他已經死去了。

「我知道你對戰爭的殘酷不高興,親愛的,說實話,我也不喜歡。我兒子死了一個,漢斯也死了。但是生活就是這樣,總是要忍耐。也許幾年後德國就贏了,我之前找別的占卜師看過,再有兩年,戰爭就結束了。真的,戰爭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庫拉太太塞給我一杯酒,搖晃著身體走開了。

舞池裡,人們開始跳舞。他們真的覺得自己會勝利嗎?她們和他們伴著《萊茵河之歌》,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在如夢幻、如星空一般的燈光下歡笑著。

就像一場虛偽的夢。

與此同時,在東線的前線,士兵們在冰天雪地當中把手從冰凍的槍管上拿下來,手指上被冰冷的鋼鐵撕破一層皮。他們把子彈裝進裡面,射向素未謀面但不共戴天的敵人,用肉體承受對方的反擊。

在幾百公里以外,阿爾伯特坐在枯燥的辦公室里,還在等待戰俘的消息。

在離這裡不遠的集|中|營里,犯人們在只鋪一層薄布的木板上瑟瑟發抖,冬天只有一層襯衣過冬,卻要工作12個小時。

而在這裡,在這場虛偽的夢裡,口中念著「神聖使命」的統治者們衣冠楚楚,用金邊的杯子啜飲血紅的酒,將點心送入口中,清脆的聲音像咀嚼焚屍爐里燒乾的骨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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