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張祿小時候在鎮南老家也被野狗咬過,兩事疊加,給這位手腳也不算特別乾淨的內侍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他不僅開始怕狗,更怕太子。
當然啦,誰也沒有直接證據能說明這事就是太子做的,可是想一想太子平日裡乖張的為人,狠厲的手段,以及睚眥必報的性格……說這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虧心嗎?
張祿一開始敢去招惹太子妃,也是因為篤定太子與沈里關係不睦。
但如今看來,此事未必啊。
張太監由己度人,他怕太子,大家都怕,太子妃也不可能不怕,換言之,沒有得到太子的默許,借沈里三個膽子,他也不敢用太子說過的話扯大旗啊,對吧?
簡直不敢思細!
沈里自然不可能知道聞時頌說過什麼。
他讓秋實說的最後一句,是跟影視劇學來的。因為他這人實在沒什麼文化,古代詞彙儲備量嚴重不足,關鍵時刻不會拽詞,滿腦子只有這句台詞。至於為什麼會和太子撞了腦迴路,只能說,他應該是和遊戲策劃汲取了一樣的「素材庫」。
但美好的誤會就這樣誕生了,只會狐假虎威的張祿,越腦補越害怕,最後便屁滾尿流地跑去內侍省請師兄救場了。
張祿的師兄叫李福,和張祿同拜了一個老太監為師,李福比張祿可要聰明得多,如今已是能在聖上面前說的上話的內常侍。
一開始聽聞張祿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時,李福都沒打算蹚渾水。奈何張祿實在誠心,沉甸甸的沉,看在白銀,咳,他是說看在師父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李福最後還是抬了一把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師弟。
只不過李福並沒有親自出面,而是打著東宮內部之事內部解決的旗號,請了太子內坊局的內坊令與他師弟走一趟。
內坊令一共有兩個,分為左令和右令,面對棘手的攤派,兩個古代打工人也只能無奈苦笑。雖然東宮和北內是兩套班底,但太子內坊局其實還是隸屬於內侍省。就像東宮官員既是太子的人,也是朝廷的官。不管是兩邊的誰,他們都開罪不起。
又因內坊右令欠了李福一個天大的人情,最後便由他咬牙上了。
不過,這回他們前往長秋殿拜會時,就謙卑得多,也低調的多,在李福的指點下,姿態可以說是放到了最低。
張祿在眾目睽睽之下,就之前「誤」推三昧一事,來了個誠意滿滿的負荊請罪。真負荊的那種。雖然今天已經不下雨了,但數九寒天光著膀子,張祿也是凍得不輕,連尖酸的面容都好像被凍和緩了不少。
只能說,三昧的苦肉計,在這些真正深諳大戲的大太監面前,還是不夠看。
至少如今看到張太監如此可憐的人,第一反應是太子妃未免太過得理不饒人,而不是張太監之前仗勢欺人著實可恨。
而沈里對此的反應……
就是沒反應。
因為他巴不得別人覺得他是個難搞的人,在這種心眼比蓮藕多的古代皇宮裡,沈里暫時還沒學會聽明白別人的話中有話,他目前能夠想到的應對方式就是這個——人人畏懼,總好過人人可欺。
「殿下。」張祿和內坊右令被秋實引入了暖閣,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因為沈里正歪在西暖閣的軟榻上昏昏欲睡。
這邊實在是太好睡了,春華讓人鋪了好幾層的墊褥,最上面是軟乎乎的一層皮毛,上好的兔子毛,蓬鬆柔軟,結實保暖,躺進去的剎那,就像是陷進了雲里。
舒服的沈里感覺自己整個人的骨頭都酥了。
冬日的暖陽透過板板正正的直棱窗,照在了線條流暢的曲足案上,在一排排打馬球的紅木小人中,投下了依里歪斜的陽光,那是當下最流行的聯珠紋路。多寶閣上的珍寶琳琅滿目,古董字畫隨處可見,是看一眼都覺得晃眼的迷人富貴。
張太監和內坊右令遲遲得不到回應,心下疑惑,卻也不敢直接開口,最後還是秋實解救了眾人。
她幾步上前提醒:「殿下,該喝茶了。」
冬日乾燥,暖閣又太過悶熱,未免沈里虛火上升,太醫特意囑咐了要每日多飲水,春華秋實兄妹倆每天都會到點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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