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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醉提醒他還差一塊,他讓余醉滾蛋:「送個酒還要錢,明兒不喝你們家的了!」

再怎麼硬裝大人,余醉也只有十五歲,並不會應對這種場面,只是重複:「還差我一塊錢。」

男人不給,叫他們去別處要飯。

有街坊過來看熱鬧,男人就往酒里彈個菸頭。

「來大傢伙都看看!我就說白老爺子死了就別在他家買酒了,這小孩兒根本不會釀酒,衛生都不行!」

街坊議論紛紛,尖酸的聲音如同重拳砸向他們。

余醉悶頭站著,陳樂酩躲在哥哥身後:「你撒謊!菸頭是你彈進去的!你欺負我們!」

「嘿你個小叫花子!」

男人抄起掃帚就要打陳樂酩,余醉帶弟弟跑出去。

這次連半路都沒能撐到,剛跑出男人家門口他就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止不住,扶著牆壁往下跌。

就在他要摔下去的時候,一隻小手伸過來,托住他的臉。

陳樂酩紅著眼睛,伸長手臂給哥哥擦鼻涕和嘔吐物。

擦完把他抱進懷裡,像爺爺常做的那樣拍著哥哥的後背:「不怕……不怕……」

余醉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肚子:「不是害怕我抱嗎?」

陳樂酩搖搖頭,把下巴墊在哥哥頭上。

他確實很怕,但他知道哥哥也很怕。

兩個都很怕的小孩兒抱在一起會變得不怕嗎?還是會把恐懼擴大?

他不知道,他只是更用力地抱緊哥哥。

兩隻小動物在恐懼中緊緊依偎著,身上承載著彼此的眼淚。

-

那天晚上余醉想了很多很多。

窮山惡水出刁民,有些人從根上就是爛的。

想要不被欺負,就要把自己變成刁民。

沒過幾天,那人又從他們家定了兩壇酒。

余醉照常給他送過去,這次他不僅想把跑腿費黑掉,連酒錢也不想給。

他再次往酒里彈菸頭,再次喊街坊來看。

他料定余醉還會抱著弟弟跑掉,他不僅能白嫖兩壇酒,沒準還能把他們家的酒全搞到手。

春秋大夢沒做完,余醉一拳砸他臉上!

「我草你大爺!」

這是他第一次罵人,但罵得無比痛快!

隨著這一聲髒話第二拳第三拳更狠地往上招呼。

男人剛開始沒反應過來。

一個孩子敢打老子,這不瘋了嗎?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余醉把他按在地上不要命地打。

打架這種事本來就是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更不要說余醉這種又強又不要命的。

他是個混血,有戰鬥民族的基因,十五歲就躥到一八二。

爺爺給他灌了那麼多好東西養身體,又教他打拳教他飛鏢。

他平時晨練從山這頭跑到那頭,連氣都不帶喘的。

陳樂酩也不閒著,那么小的個子跳起來給哥哥加油助威,還撿石頭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看到要去抓他,他扭頭就跑絕不添亂,等男人不看他後他又去撿石頭砸。

這場決鬥在余醉砸碎酒缸,攥著酒缸碎片往男人頸動脈上割時迎來勝利。

男人抱頭求饒,余醉從他身上起來。

滿頭滿臉全是血,胸口起伏得劇烈,就像一個傷痕累累但一戰成名的小將軍。

他平心靜氣地對街坊說:「他想白喝我的酒,我不給,他就往酒里彈菸頭,還想打我弟弟。」

解釋清楚,他再不多留。

從男人口袋裡掏出酒錢,到集市上買了五斤板油。

集市依舊人身人海,所有人都用異樣眼光看他,但余醉不在乎。

他都沒抹掉臉上的血,這是他的勳章。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爺爺是死了,他們家是沒大人了,但他這個當哥的也不好惹。

他抱著弟弟,腳下愈發輕快。

一路跑出集市,跑出山村,跑到山上,跑到爺爺墓前。

少年的腳步落在雪上是兩個頂天立地的腳印,褲腿掃過雜草驚飛一群兵荒馬亂的小蟲。

「我贏了!」他撲到爺爺面前,笑著大喊:「我贏了,你看沒看到!」

雖然日頭落了,但月亮已經從茫茫雪海中掙扎著升起來。

-

那五斤板油最後被炸成一大罐豬油渣,補給陳樂酩作生日禮物。

大鍋,土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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