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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陽還想勸兩句,剛出一個音。

「哐——」

余醉把椅子踹翻在地,「叫秦文起來,別裝死了。」

「……」監控里秦文從床上坐起來,戴上眼鏡,無奈地嘆了口氣。

「倒霉孩子真能作啊。」

他朝攝像頭的方向做了個手勢,「怎麼說?」

汪陽也火急火燎拿傢伙,「趕緊跟上,倒霉孩子這回是真完蛋了。」

出門時正撞見靳寒和霍深往這邊走,想找余醉商量事,就見他氣沖沖地奪門而出。

「怎麼了這是,抓姦啊?」霍深問。

「還不如抓姦呢。」汪陽一個頭兩個大,「去抓離家出走的狗崽子。」

他快跑幾步跟上余醉,腳下皮鞋踩過柏油路面的水坑。

水坑倒映著天上的星星,變成一窪夜幕。

夜幕之下,陳樂酩開著車披星戴月地趕往南山。

路上空曠,他車速又快,半小時就到了。

爆炸的車已經被拉走了,只剩一片黑灰和破損的山壁。

他沒有上去,憑藉記憶找到當時把王長亮推下山的方位。

那裡是個陡坡,被積雪掩埋著。

他撅了根樹枝在十公分厚的雪層里捅來捅去。

雪地又硬又滑,他平衡能力本就不佳,找沒幾分鐘摔倒好幾次,有一次是用右手杵在地上的。

三角骨的位置傳來一股劇痛,那種疼仿佛是從骨頭裡直接炸出來的,跟拿一把小刀把他連接骨頭的肉和韌帶都給割斷似的。

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跑都跑出來了,今天必須要把事辦完。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

沒用他費勁巴力地往上爬太久,王長亮就自己滑下來了。

下來時還把他拌了個跟頭。

陳樂酩氣得要死,拿出畢生所學的全部髒話把王長亮祖宗十八代全都罵了個遍。

是泄憤,也是壯膽。

深更半夜地在山裡挖個死人,這誰不怕。

天寒地凍,風陰惻惻的,呼呼地從周身吹過時,像人在說悄悄話。

陳樂酩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把王長亮托起來放到背上。

剛放上去他就覺得不對勁兒。

怎麼這麼輕?

好像連一百斤都沒有。

但他第一次幹這種事,對死人的份量沒個概念,也實在是嚇得夠嗆,完全不想細看那張臉。

他吭哧吭哧地把王長亮背下山,放在提前準備好的黑色袋子裡,往後備箱一丟,回去把撥開的積雪大致恢復原樣,又開車趕往迷路海碼頭。

夜色比來時更濃重幾分,重重山影隱藏在霧裡。

前路漆黑一片,不見一絲光亮,伴隨著呼嘯的風聲,好像一隻怪獸張開的獸口。

陳樂酩沒來由地心慌。

總覺得今天這事辦得太過倉促,沒有經過周密的計算。

冷汗一層一層往外冒,後脊骨無端生出涼意。

他抓著方向盤的左手又滑又黏,另一隻右手在往外滲血。

殷紅透過紗布,按在方向盤上一按一個血印。

他整條右臂都疼得抬不起來,虛虛地窩在胸前發抖。

山路顛簸,晃得他全身的傷都疼。

他一會兒看前面灰藍色的山路,一會兒又扭頭看後備箱,腦袋裡滿是恐怖片中放在身後的屍體突然坐起來,或者一個扭頭屍體就趴在他脖子邊的畫面。

「傻逼王長亮!死了還要嚇人!」

他咒罵一聲給自己鼓舞士氣,甩甩腦袋趕走那股莫名的膽寒,一腳油門踩到底,不管不顧地朝迷路海碼頭開去。

冬季休漁期,碼頭沒人巡邏。

只有值班室的老爺爺癱在躺椅上聽戲。

他背著王長亮,避開各個監控,從值班室後面繞到渡口,上了一艘小釣魚艇。

晚上十一點了。

海邊靜謐無聲,偶爾推過來幾道白浪。

他開船的技術比開車和開飛機都要好,得到過余醉認證。

自己家碼頭上隨便一條船他都能給開走。

夜間海面能見度低,但影響不大。

他要在凌晨兩點前開到公海,把王長亮綁上重物丟下去再快速返回,這樣才能確保天黑前到家。

檢查了下油箱裡的油夠用,天氣預報顯示兩小時內無降雪降水和大風,船上也有備用氧氣瓶。

陳樂酩咬住高領毛衣的領口往上一扯,蓋住半張臉,迎著微風駛入大海。

這一路開得很順,越往海中心走能見度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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