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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過去十四年裡每次在台下看著他時一樣的欣慰和讚賞。

「現在我懂啦,開開心心是特別特別大的詞彙,要特別特別愛一個人,才會想他永遠開心。」

「開心意味著平安,開心意味著健康,開心意味著沒有苦難,精神富足。」

「開開心心囊括了世界上的所有好事,是對一個人最簡單又奢侈的祝福。」

陳樂酩六歲時,余醉讓他許願開開心心,是因為他那時沒讀過什麼書,不認識幾個字,更沒過過生日,他對生日祝福的所有想像,就只有那貧瘠的四個字。

後來他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無數次刀口舔血殊死搏鬥,從大山里打拼出來的孩子搖身一變成了人們口中所謂的上流人士,社會精英,他對弟弟的祝福還是這四個字。

但這四個字代表的不再是貧瘠,而是富足。

開開心心,是他拼儘自己的所有才捧到弟弟面前的,最珍貴的財富。

「叮——」

陳樂酩舉著杯子在哥哥的湯杯上磕了一下,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遞到他面前,「我想我愛的人永遠開開心心。」

余醉看到本子上寫著幾個字——

余醉開心清單。

第1項,冒號。

第73章 獻給你的禮物【正文完】

余醉開心清單的第一項,是他用紅色原子筆畫上去的胖胖的愛心。

兩周之後,他們收拾行囊,告別朋友,貓咪號重新啟程,開始環球旅行。

出發的前一晚是在爺爺身邊睡的。

這是兄弟倆從小養成的習慣,每開啟一個新的人生篇章,都要來和爺爺報備一下。

今晚的南山很熱鬧。

月亮低低地掛在天上,朦朧的光暈在空中化開,像一個落了灰的大燈泡。

山裡的夜晚很亮很亮,亮到能拿出本書來讀,山下村莊迴蕩著並不吵人的雞鳴狗吠,山上樹影草叢間是不絕於耳的咕咕蟲鳴。

恍惚間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兒時的夜晚。

上次來南山是余醉開車,結果走到半路就出了事。

這次他們換了條路,從小時候常走的那條山路上去。

山上人煙稀少,小路也無人光顧,只能容納一人通行的羊腸小道兩側滿是叢生的雜草。

這條路是爺爺帶著他們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

小的時候,偶爾在外面玩得晚了,爺爺就會打著手電出來找他們。

爺爺的喊聲粗獷又嘹亮,充斥著一股再不回來你們就死定了的刺激感,哥倆聽到撒丫子往回跑。

那時的草叢特別高,高到把他們倆完全埋住,把爺爺也埋住,那他們怎麼碰頭呢?

爺爺就把手電打到天上。

並不算漆黑的夜色被老人的手電撕開一道明亮的光柱,余醉就帶著弟弟往光柱的方向跑。

三人成功會師,爺爺黑著臉扔給他們一人一截玉米。

「天黑了還不著家,大功臣呀,玩累了吧,快吃點東西補補吧。」

爺爺兇巴巴地說著陰陽怪氣的話,卻還是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掌揉他們倆的頭髮。

兩個孩子像兩根保齡球似的被揉得東倒西歪,啃著玉米慢悠悠走回家。

孩子們在前面走,爺爺在後面跟,手裡的手電筒遠遠地打在前面為他們引路。

陳樂酩喜歡一蹦一蹦地踩手電筒落在地上的光圈,余醉就穩當一些,每一步都四平八穩的,邊走邊留神觀察草叢裡蹦出來的螞蚱。

看到就抓了,攥在手心裡。

走這一路他能抓到一小把,回家給陳樂酩炸著吃。

後來爺爺生病了。

他們就再也沒有晚上出來玩過了。

後來的後來,很久之後的後來。

爺爺老去了,他們長大了。

這條路再沒有人走過了。

它隨著童年的回憶一起,在兩人的心中荒蕪。

「原來這個草才這麼高呀!」

陳樂酩擠在被雜草蓋住的羊腸小道里,用手比量堪堪只到自己胸口的草葉,眼睛亮亮地看著哥哥,「我小時候覺得它高得嚇人,比天還要高,都能把我們埋住。」

余醉正拿著棍子揮打雜草開路,聞言隨手揉揉他腦袋。

「小孩子就是會被草埋住。」

「那爺爺呢?我記得爺爺也被埋住了。」

余醉的動作停頓了下,輕聲說:「因為我們遇到爺爺時,他已經很老了,人老了會變得很小。」

陳樂酩抿抿嘴巴,有點難過,撲上去抱住他。

「哥哥也會變老變小嗎?」

「會的。」余醉坦然承認。

他不再畏懼向弟弟展露自己的脆弱,也不再恐慌他們之間不對等的時間。

因為弟弟有教給他,愛一個人不是愛他光鮮亮麗的強大時刻,而是即便見到他最不堪狼狽的一面,卻不會嫌棄他那時的無能或怯懦,而是心疼他緊捂著不肯放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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