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紅色的路燈已經開始點起。
她繞著街邊的欄杆走,不時踮起腳,模仿著曾學到的舞步旋轉。
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
呼氣,吸氣。
提胯,挺胸。
然後飛起。
她在哼不知名的歌。
她現在是為家人奉獻一切的聖人,是殉道者,是愛而不得的可憐蟲。
密斯卡岱。
密斯卡岱。
密斯卡岱愛著西川賀。
仿佛是想起什麼趣事,女孩停下舞步,雙手捂住臉頰,緩緩蹲下。
她的腦袋開始疼了。
「我真愛她。」
密斯卡岱痴笑著,「我可以為他付出一切。」
「我……」
「我……」
「我……」
接下來的話都含糊在了那具金屬的軀殼中,唯有瘋狂在那雙眼睛中鼓動雙翼。
曼妙,輕盈,旋轉著升起。
然後墜落。
她蜷縮在地,聖潔得宛若天使。
而一隻烏鴉飛來,降落在她的肩上。
街邊人來人往,唯獨他為此而降落。
「已經很晚了。」
屬於琴酒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帶著微不可見的無奈。
它理了理女孩凌亂的發梢,機械運轉的聲音使對方回過了神。
他說:「該回家了。」
於是西川賀醒來了。
年輕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試圖掩飾他方才小小的失控。
他揪了揪身上的裙擺,又伸手撫過臉頰,確認自己沒有太過激動而流淚。
年輕人尬笑:「哈哈。」
「晚飯做好了。」
冷淡的聲音像是有什麼魔力,瞬間平撫了西川賀的心。
「走快點。」
「我等你回家。」
等西川賀將軀殼送回安全屋,自床上甦醒時,便看見了一個皺著眉,坐在床邊看手機的琴酒。
雙目相撞,總是理虧的那人先敗下陣來。
最後還是琴酒先開了口。
「結束了?」
年輕人尬笑:「你其實可以不用等我的。」
琴酒沒說話,他總是很安靜。
這次事件像是把什麼放上了台面,彼此之間尖銳的問題再也不能迴避。
西川賀無意識地攪著被子,神態放鬆。
他又開始神遊了。
「西川……」
良久琴酒開口。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兩個人面面相覷,突然,西川賀笑起來。
「不要為我擔心,」
年輕人照在晚霞下,皮膚蒼白到透明。
很多人只看見了那雙碧綠色眼睛裡的生機勃勃的笑意,卻忽視了他病態的膚色。
琴酒沒有忽視。
所以他心疼。
愛一個人的開始是心疼。
而他已經心疼西川賀很多年了。
很多時候他不說,不代表他沒看見。
可西川賀卻把這種沉默視作默許。
那人總是把自己排除在外,然後獨自在舞台上出演自己的劇目。
一直一直,都是如此。
什麼都不說。
卻什麼都去做。
一身傷一身血,下台後還是要軟著嗓子要抱喊疼。
明明比任何人都喜歡哭,比誰都戀舊多情。
卻還是逼迫自己去看,去接受。
就像在密斯卡岱時期,給實驗室里的兩人豎碑時一樣。
琴酒想:自己大抵是病了。
病名為愛。
他應該為西川賀對自己的保護與偏愛而欣喜,而不是在這嘰嘰歪歪個沒停。
他應該對這些視而不見,好好呆在西川賀為自己劃分的安全線內等對方回家。
而不是像今天一樣,去找他,確認對方的安全。
對方比自己懂得大全,比自己站得高,看得遠。
對方是不會死的。
他是萬千智慧匯集而成的珍品。
而自己卻只是一個普通人。
自己是在不自量力。
是在杞人憂天。
是在多管閒事。
但自己控制不住。
愛也一樣。
所以他去找西川賀了。
一次又一次。
琴酒坐在床邊,用雙眼將愛人的面龐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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