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後,李媼歡喜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便想抬步進去看看明錦。
陸聿上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輕輕關上了門,提醒道:「她今日哭了很久,才剛剛睡下,若是再看到阿母,難免會再難過,明日再看吧。」
李媼抹抹眼淚,壓制住思念的情緒,只要人回來就好,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
「公子,小姐這次回來,以後就不走了吧?」
陸聿神色一滯,默了一會兒,目光望向那高懸的明月,道:「她今夜就住在此處了。」
李媼歡喜地點點頭。
*
月上中天。
安置好明錦後,陸聿獨自去了書齋。
博山爐里燃著寧心安神的沉香,案上小燭的光芒在齋中彌散開。
陸聿就著燭火繼續看著吏部尚書於逞納貨用官卷宗的批覆。
婁威走了進來,回話說下午的時候太師遣人過來了。
陸聿執卷的手一頓,眉峰蹙起,「什麼事?」
自從蘭陵長公主薨逝後,陸聿跟父親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跟那些庶弟、庶妹更是全不親近,如今自立門戶,除了一些場面交際,已經不大跟太師府來往了。
婁威道:「太師說今日之事他已知曉,準備這兩日在太師府設宴,宴請明錦小姐父女,讓明錦小姐和二小姐當面和好,請公子務必出席。」
陸聿眉峰一蹙,沉聲道:「跟他說免了吧,我不會去,芝芝也不會去。」
「這……」
婁威面有難色,當年因著明錦小姐的事情,公子和太師就開始了冷戰,如今明錦小姐回來了,父子二人也正好可以藉機消除隔閡,握手言和啊。
「公子,小姐和二小姐畢竟姐妹一場,這樣拂太師的面子……」
話未說完,便被陸聿打斷,他合上卷宗,冷嗤道:「打就打了,難道還要讓明錦去給她陸麗華道歉不成?陸麗華自己上趕著找沒臉,打她臉怎麼了?」
婁威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訕訕道:「太師不是這個意思,太師和明錦小姐畢竟父女一場,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師只是想著兩個女兒別為了一點兒小事傷了和氣。」
陸聿面色沉沉,當年推明錦去送死的時候,也沒見他心疼半分,現在又來演什麼父女情深?
不屑道:「陸麗華那種人,和氣傷了就傷了,何必言好?」
「話不能這樣說。」婁威耐心勸道:「公子是知道的,太后和太師如今有意捧二小姐做皇后,明錦小姐若是得罪了她,日後二小姐若得勢,免不了會為難她。」
陸聿眼神動了一動,面上籠上了一層寒冰,如今他嫡親的妹妹沒有了,陸鑒就想捧陸麗華做皇后?
他的母親痛苦半生,鬱鬱而終。他的妹妹自幼失蹤,生死不明。
她們的悲慘,無人在意,她們的早早離去,卻是給陸麗華母女做了嫁衣?
憑什麼?
他的母親黃泉枯骨,陸鑒卻毫無愧疚的姬妾成群,兒女成列。
他豈能讓他好過?
他們若是過得好,他如何對得起他死去的母親和失蹤的妹妹?
他寧願毀了陸氏一族,讓整個陸氏給母親陪葬,也不會讓他們得償所願。
「她想做皇后?」
陸聿冷嘲一笑,眼中的譏諷不加掩飾,語氣的涼薄觸目驚心——
「除非我死了。」
否則,就在夢裡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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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陟屺(四)
翌日一早,明錦是被一串風鈴的清脆聲響喚醒的。
睜開眼睛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小時候的房間裡。
明錦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環視著周圍,這裡的一切跟她離開時幾乎沒有變化。
青玉幾,旃檀床,珠玉簾,翠屏紗窗,光華璀璨,不可名狀。
這是她的房間。
她立刻跳下了床,光著腳跑到了窗前,窗外鬱鬱蔥蔥,一叢海棠綴著晨露,開的嬌艷。
窗欞上,懸掛著她小時候和哥哥一起從法雲寺求來的那串鈴蘭風鈴。
明錦伸手觸碰著風鈴的鈴擺,黃銅的光澤有些暗淡,聲音卻依舊清脆動聽。
驀地,她似又想到什麼,又轉身跑到屏風後的柜子前,將櫃門接連拉開。
那一件一件的華裳,光澤如故,都是小時候阿娘和哥哥命人為她精心營制,織金嵌珠,皆極華麗,只是尺寸已經小了。
她走了,這些衣服,哥哥也沒有丟棄,還都為她保存著,可幼時的金尊玉貴,錦衣玉食,早已如過眼雲煙,和這一箱箱的衣服一起被封鎖了……
李媼捧著新制的衣服走了進來,看到小女郎看著衣服出神這一幕,便心疼道:「哎喲,小祖宗,怎麼光腳踩在地上,仔細凍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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