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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躺在蒲團上,仰頭就能看到佛像的法相莊嚴,神佛低垂的眼眸,似乎是在凝視著他們的罪惡。

她忽然想起當年在無頂寺時,他跟自己講的前朝那個兄弟反目故事,此刻,她仿佛變成了故事中那個女子。

她莫名浮現出一個念頭,那女子嫁給皇帝,究竟是真的愛皇帝,還是無法反抗至高無上的皇權?

她被小兒子占有時,是真的被強迫,還是早已互相傾慕的二人,因為那世俗的倫理道德,而無法終成眷屬?

明錦痴痴看著頭頂上的佛像,若是穹頂在這場風雨中坍落,是否也可以埋葬了他們?

風吹開了殿們,雨絲飄入,打在二人身上,也吹在了佛像的金身之上,在佛陀慈悲的面容上匯聚成滴,從那微闔的眼眸中滑下,沿著佛像的眼眶流到下頜,然後滴落。

「啪嗒」一聲——

佛陀眼眶流下的雨水滴落在她的眉心,明錦睜著空洞的眼,放棄了掙扎,語調痴痴。

「哥哥,你看那屋頂,會不會塌下來呢?」

陸聿動作一頓,看著身下衣衫不整的小女郎,神志驀地清明。

他仰頭,怔怔看著那滴淚的佛像,頓覺天旋地轉。

滿天神佛都在看著他們呢。

陸聿猛然鬆開了手,閉上眼,默誦佛經。

……

這一夜,陸聿沒有再對她做什麼。

法雲寺是陸聿當年療傷養病的休養之地,後來又以為母守孝祈福的名義在寺中寄住了三年。

藉著佛法的掩護,暗中跟皇帝謀劃刺殺之事,每次殺完人,他都要回來再念上幾天佛。

可他這樣罪孽滿身的人,大約念再多的佛都是無法超度的。

陸聿把明錦藏在了法雲寺後山一座荒廢隱蔽的佛殿中,又將一串小金鈴親手繫到了她的足上,即便是將她困鎖,也不忍綁起她的手腳,讓她遭半分罪,受半分苦。

金鈴輕巧精緻,狀若足上飾物,可鈴鎖是玄鐵打制,除了他手上的鑰匙,誰都打不開,只要她想逃跑,一走動,鈴聲就會響起,引來小沙彌阻止她。

「我去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明錦看著足上的金鈴,神色複雜,「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什麼?你不清楚嗎?」

明錦汗毛豎了起來,他不會真想在這裡把自己給……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陸聿看著她那驚慌無措的神色,輕笑了一下,撫了撫她的頭髮,「放心,不會讓你無名無份的跟著我。」

明錦身子一抖,心裡更忐忑了。

安排好一切後,陸聿又留下了一個小沙彌看管她,便若無其事的離去了。

明錦失蹤的事情很快就會被人發現,那時候,所有人都會懷疑是他幹的,把人困在平南王府並不安全,但是不會有人猜到他會把人藏在此處。

現在,他需要回去製造明錦失蹤的假象。

她既然這般介懷二人曾經是兄妹的關係,那他就讓崔明錦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給她換一個新的身份,永遠留在他身邊。

若偏執是罪孽,那就讓他們一起在神佛面前懺悔,一起下地獄好了。

*

小雨還在下不停。

明錦失蹤的消息傳回家裡後,崔晟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女兒不過是去了一趟宮裡,怎麼會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失蹤?

問那車夫,車夫也是一問三不知,他駕著車往回走,突然被飛來橫石打暈,再醒來的時候,車不見了,小姐也不見了,不知小姐是自己駕車跑了還是被人劫持,連人帶車一起擄走了。

崔晟在廳中不停踱步,嚴命車夫守口如瓶,明錦馬上就要入宮了,怎麼能傳出被擄走的醜聞?這讓天家、讓皇帝怎麼想?

明錦身份敏感,尋常人不敢把主意打在她頭上,若真是被人劫持走,敢在京城地界,天子腳下這般恣意妄為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略一思索後,崔晟便讓人撐傘備車,連夜親自往平南王府而去。

若真是被人擄走,那陸聿的嫌疑最大,即便不是他動手,若是得知明錦失蹤,他應該也會出手幫忙,有他出手,總好過自己像無頭蒼蠅般亂找。

平南王府一如既往的冷清低調,門口兩個石獅子被雨水沖刷著,雨幕中,門前兩盞燈籠發著微弱的紅光。

崔晟在門前下車,遞上名帖後,看著夜色下的無邊雨幕,靜靜等待回話。

平南王府的門不好進,也不知陸聿會不會見他。

不多時,管事的出來,親自迎崔晟入府,說公子還未休息,願意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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