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芸兒帶她入殿,陸太后眼眸半闔,斜倚在軟榻上,兩個宮人在給她揉腿。
明錦在她面前跪倒,朗聲道:「尚服局春衣崔明錦,恭請太后聖安。」
陸太后抬了抬眼。
王芸兒會意,微一點頭後,兩名女史便接過吉服,在陸太后面前展露開。
陸太后單手支頭,面無表情看了一眼吉服,眼中鋒芒微閃,淡淡道:「還是不好。」
說完,便又閉上了眼。
女史們已然捏了一把汗,看來尚服局的人還是沒有猜中太后的心思,這離冊封的日期就要近了,若是吉服再改不出來,耽誤了貴人入宮,那尚服局上下都得被問罪了。
明錦不卑不亢,回道:「稟太后,吉服已是最合適的了。」
陸太后素來高高在上慣了,宮人面對她,那個不是又敬又畏,不敢忤逆半分,此刻被衝撞後,她不僅沒有惱怒,反倒鳳眸微揚,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明錦。
「何以見得?」
明錦從容回道:「依陸氏的門第,兩位小姐縱是冊封昭儀也不為過,只因當年太后初入宮時是先冊封了貴人,尊卑有別,所以兩位小姐初入宮的封號,也不能高於太后當年初入宮之時,這是對太后的禮敬。」
陸太后指尖輕撥念珠,不發一語。
明錦繼續道:「兩位小姐,雖是冊封夫人,卻以昭儀的的禮儀相迎,不過是給兩位小姐與身份相符的待遇,所謂天無二日,家無二主,兩位小姐如今名分相當,可最終名分,那就要看入宮之後,陛下的意思了。」
王芸兒詫異地看了明錦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讚許。
本來一次送兩個陸氏女入宮,已經夠讓陸氏顏面掃地,被世家嘲笑了,太后先前以禮服風波暗示過皇帝,本意是希望皇帝選一個立為皇后,另一個作為陪嫁的媵妾。
可皇帝不為所動,那就是無立後之意,以昭儀的禮儀迎入宮中,已是顧全陸氏顏面,最體面的方法了。
陸太后嘴角終是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她微微探出身子,看著明錦道:「看來淑君把你教的很好。」
明錦心下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過了入宮的第一關。
吉服的事就這樣定下了,陸太后沒再為難她,讓她退下了。
明錦走後不久,王芸兒才問陸太后,「你沒刁難住她,準備什麼時候把她調回來?」
陸太后笑了笑,她原本就是準備把她放在身邊親自調.教的,先前膈應她和陸聿的事,才想把她先送去尚服局刁難一下,挫挫她的銳氣,不想就被她這麼巧妙的化解了。
「她自幼驕矜膽大,如今倒也學會了幾分謹小慎微。」陸太后若有所思,「可服侍皇帝,不需要她有任何自我與脾氣,再磨練磨練吧。」
王芸兒點了點頭。
陸太后手持念珠,「算算日子,太原王下個月便該回京了吧?」
王芸兒眼神一動,「往年都是這個時候,今年應該也不差。」
陸太后笑了笑,「等他回來,我可得好好問問他在洛陽那豐功偉績啊。」
*
冬月初,陸氏姐妹同時入宮。
陸麗華賜居光華殿,陸順華賜居金華殿,宮裡很久沒有過這樣熱鬧的喜事了,內宮各司都是忙的腳不沾地。
兩位貴人入宮的第一晚,宮中上下都在猜測天子會在何人的宮中歇息,可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後,皇帝也沒有去任何一處的意思。
入夜時分,明錦來到太和殿,探問皇帝是去光華殿還是去金華殿,尚服局的司飾和司仗要提前做準備了。
太和殿外,一個年輕曼麗的女子坐在台階上,一手抱膝,一手在地上塗畫著什麼。
明錦認出是太和殿才人徐貞風,她自小就漂亮,如今的模樣愈發嬌艷動人。
徐貞風父叔均死於平亂,家中無人,年幼無依,遂被陸太后收養宮中,和皇帝一起長大,她年紀雖比皇帝大幾歲,卻因功臣遺孤的身份,自幼被嬌養優待,通身仍帶著一種小女孩兒般不諳世事的單純。
及皇帝成人後,陸太后慮皇帝未知帷房之事,遂遣徐貞風入太和殿為皇帝侍寢,教習男女之事,可皇帝似乎不大喜歡她,一直對她很冷漠。
明錦走到她身邊,俯身問她,「徐姐姐,陛下還沒決定去何處歇息嗎?」
徐貞風抬起頭,看到是明錦後,便又低下了頭,神色靦腆澀訥,「陛下沒有吩咐。」
明錦看著她那神色,她雖已有二十出頭,猶羞澀持重,不敢抬頭看她,丰神猶似處女之態,真真惹人憐愛。
這時,皇帝身邊侍候的中常侍蔣白從殿中走出,詢問道:「是崔內人來了嗎?陛下請您入內一敘。」
明錦神色一滯,往殿中看了一眼。
徐貞風聞聲,眸子莫名黯了一下,她入太和殿至今,皇帝都不肯碰她,就是心裡還念著明錦。
如今明錦入宮了,雖不是嬪妃,可皇帝在大婚之夜拋下兩位貴人,單獨接見明錦,想是心中還有她。
「崔內人進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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