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顧不上恐懼了，他看到小白握著「他」慘白髮青的手，悲痛地嗚咽。

他很難去描述這種聲音，這是一頭龍近乎絕望的悲鳴。

小白單薄的肩膀在顫抖，半個身子撲在屍體上，光一個背影就讓沈十感到心痛。

有什麼在扯動他的心臟。他很想去拍一拍小白的肩膀，像平時一樣安慰他，但他的手只能徒勞地穿過小白的身體。

這裡是夢，他是局外人。

「小白，別這樣。」明河想把小白拉起來，「沈十已經去世了，他的靈魂可能還在看著你，讓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他會傷心的。」

沈十感到毛骨悚然，恍惚間以為自己真的已經死了，這壓根不是夢，而他是飄浮的鬼魂……

「都是工作，是工作奪走了大哥。」小白死死抱著屍體，眼淚打濕了被子，他啞聲哀求，「誰能把大哥還給我……」

他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壓抑到了極點，身上釋放出一層魔氣。

「小白！冷靜點！」宋暮星抱住他，「不要再想了，我們帶你回家。」

「誰都不能把大哥還給我，他已經死了。」小白含著淚問他們，「你們也會像大哥這樣，因為工作，突然死掉嗎？」

「不會的，不會的。」澤菲爾擦去他的眼淚，連聲保證。

可是小白已經聽不進去了。

「大哥不會再睜開眼睛了……世界上第一個愛我的人死了……」鋪天蓋地的悲傷摧毀了小白的理智。

他的臉上、脖子上浮現出銀白色龍鱗，身後張開威嚴的骨翼，包裹住屍體，弓起的脊柱如同墓碑。

他發出最後一聲悲鳴，徹底崩潰，身體動彈不得。

龐大的魔氣從他身上釋放出去——

深淵降臨。

沈十驚醒！

他條件反射地看向兒童床，小白抱著安撫玩偶睡得香甜，側臉天真，和夢裡那個陰鬱孤僻的少年判若兩人。

沈十心臟狂跳，鞋都顧不上穿，跌跌撞撞跑出房間。

對門同時打開，沈十和頂著凌亂頭髮、眼鏡都沒戴的宋暮星對上了視線。沈十還是第一次看到嚴謹斯文的大祭司如此衣冠不整的樣子。

樓梯傳來慌張的腳步聲。

四位監護人狼狽碰面。

沈十：「你們也夢到了……」

宋暮星一副不必多言的表情：「我馬上給寶寶報名雅卡莫茲的面試！」

系統：他居然用了感嘆號！

第17章

四位監護人又開了一次會議。

「沒想到，未來我們會走到那一步。」宋暮星面色沉重，「在系統一直監測黑化值的情況下，竟然那麼疏忽大意。」

沈十崩潰：「我更沒想到我會過勞死啊！夢裡的年紀，應該還不到四十吧！不行，我現在就聯繫醫院定製義體……不對，現在的技術還不能支持完全義體置換，難道未來盛世科技突破了這個技術？不愧是我！」

明河涼聲道：「所以過勞死了。」

沈十：「……」

澤菲爾咧嘴一笑：「哥哥們，你們覺不覺得，我們好像生活在一個遊戲裡？『小白上學/不上學』是一次關卡選擇，預知夢裡，我們選擇了『小白不上學』，引發一連串事件，結局be，深淵降臨。」

沈十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我昨晚才『死』了一次，不要再嚇我。總之我們改變了選項，夢裡的未來已經不作數了。」

澤菲爾的思維還在發散，他們改變了選項，那「預知夢」會成為平行時空嗎？一個漆黑的世界，所有人都沒有死，也不算活。而小白，守著親人的屍骨永遠沉睡。

他感到恐懼，亦有悲傷。

宋暮星：「我已經查過了，雅卡莫茲是老牌學校，要家長帶著孩子、帶齊資料去現場報名。」

沈十：「我帶小白去報名，你去處理夢裡那些搞事的黑魔。明河和小澤，你們最近按時回家吃晚飯，多關心一下小白。」

澤菲爾回過神：「好。我想，我們應該教小白正確認識死亡。」

所有人齊齊看向他。

「暮星哥有一半精靈血統，應該會活到五百歲左右吧？」澤菲爾頓了頓，「夢裡的義體置換手術尚且不提，我們三個普通人就算用上基因藥劑、延壽魔藥，最多也就活到一百多歲，我們更不能保證自己不遭受意外。我們遲早會離開小白，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絕不能像夢中那樣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