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吹過，林今則忽然停住，抬頭看了一圈周圍。

地平線被淺淺鍍了一層金光，視線所及之處高坡曠野，本來是自由恣意的畫面，卻被夜幕叫囂著染黑吞沒，慢慢齧噬掉僅存的一點光芒。

他面容微變，像只獸類一樣聳聳鼻子，感受著空氣中的氣息。

有點冷，附近荒原幾乎沒有人，天馬上就要黑了。

這是他捕捉到的幾個信息。

林今則心中沒由來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和難過。

他討厭這種時候一個人在外遊蕩，好像萬物歸巢而他卻無家可去，勾起他那些不好的記憶。

小時候就是這樣，他媽媽重組家庭不要他，他只能在樓下等，從白天等到晚上，等到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

然後也是這樣一個日暮時分，那個娶了他媽媽的男人走出來，嘴裡罵著難聽的字眼讓他滾。

那會他大概四五歲，一個人蹲在路邊無疑是害怕恐懼的，以至於他到現在對類似的場景都會有種不可磨滅的深刻。

即使林今則知道這是在錄節目，很快就會見到其他人，但還是不可抑制的慌亂。

於是他左看右看，調整好心情，出聲和攝影搭話：「攝影大哥，您知道大概還要走多久嗎？」

攝影師搖搖頭，站遠幾步勤勤懇懇維持自己的本職工作。

夜空隱約有幾顆星星出沒，林今則膽子不大，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形單影隻看起來格外無措。

又走了幾步，他聽到有車開來的聲音，來自他身後，緊接著車燈照亮腳下，投映出他的影子。

這條路上偶爾會有越野車或者大巴車經過，林今則見過幾次，因此往旁邊讓了讓，避免再吃尾氣。

不料那輛車竟沒有呼嘯而過，而是放慢速度，緩緩靠在他身邊停下。

車身通體漆黑，蟄伏在夜色中，幾乎要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林今則還以為是節目組覺得他速度太慢派人來接，轉過頭，被車燈的光線晃到眼睛。

他抬手擋了一下，放下手的那一刻，車門打開，虞淮意從車上下來，身形逆著光，肩寬個高，腿長背闊。

「虞...虞導？」林今則錯愕，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對方。

虞淮意靠在車門邊，確定除了林今則和攝影師沒有其他人，眉心一皺：「怎麼就你一個人？」

「嗯，節目組說順著指示牌到前面小村莊匯合，路上還有一些盒子。」林今則說著，把剛才一路找來的三張卡片解釋一番。

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虞淮意的出現著實讓他安心，雖然兩人立場尷尬，但某種意義上，起碼對方是和他有聯繫的人。

林今則生怕虞淮意會甩下他一走了之，急忙上前半步道歉，星子閃爍在他眼中：「虞導，你別生氣。」

虞淮意微微低頭，觸及他熠熠發亮的眼睛，雙手抱胸，語調反問：「你說話真好笑，有哪裡需要我生氣的？」

「...對不起。」

林今則為難，覺得虞淮意像個炸藥包，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點就炸了，自己永遠都是那個導火索。

虞淮意薄唇微動，冷冰冰的說：「上車。」

「謝謝虞導。」林今則一喜，拉開后座的門，剛彎腰準備鑽進去，耳畔幽幽響起一道聲音。

「我是你的司機嗎？」

他縮回身子，調回頭坐在副駕駛上。

車子平穩行駛，林今則剛才天黑沒注意，現在才看到方向盤上的車標。

他認識這個車標，阿斯頓馬丁，這種車型不可能是節目組的。

由於虞淮意把他帶上車的這一行為讓他分外感激，他覺得該說些什麼，於是猶豫了幾秒張口問：「虞導，你怎麼開車過來了？」

虞淮意專心看著路前方開車，面無表情：「臨時買的，代步。」

林今則張了張嘴，肉眼可見的發愣，他記得這一輛車好像要四五百萬，原本以為是虞淮意原本就有的，只是不知道從哪開來了。

沒想到是臨時買的。

他神色複雜，不理解但尊重。

——直接叫個車不好嗎，用四百多萬買來代步這一小段。

但他想到那枚一千多萬的戒指，似乎又覺得這對虞淮意來說也算正常。

林今則看著虞淮意單手握在方向盤上，那隻手筋絡分明骨骼勻稱，分外好看，中指上繞著一圈戒痕。

他腦子一抽：「虞導，你帶駕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