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豪在電話里問:「你們兩個現在到底怎麼回事?你還在北京嗎?」
「什麼怎麼回事?」張羽裝傻。
「這樣子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明微肯定是要留下的,雖然還沒定,但我覺得肯定是這樣,」范小豪頓了一下,說,「他應該不會住在北京了。」
「嗯嗯,明白了。」
「你要來追悼會對吧?行的,我讓他們給你留位子,結束了一起吃飯,要住嗎?也可以安排住的。」
「不用不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去看看,你們不用管我。」
「好吧,」范小豪也很苦惱,他實在不知道該把張羽放在什麼位置上,想了想,說,「到上海有事給我打電話就好了。」
「嗯,謝謝范總,你別跟他說。」
結束了通話,張羽收拾好行李,把吳明微家打掃了一遍。
水電工和駕校的書都帶走,吳明微買給他的衣服基本留下,送他的頸鏈也摘了下來,抽了張紙巾墊著,放在了床頭柜上。
也不知道吳明微什麼時候才回來,於是,張羽貼心地把冰箱冷藏室里的生鮮清乾淨,給自己做了頓晚飯。
晚上,他咬著牙花了一大筆錢,報名了本來在觀望的水電工培訓班,學期二十八天。
之後,他將辭去全職外賣員的工作,改為兼職。
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行李去看房,從吳明微家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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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世三天後,吳明微媽媽的遺體告別儀式在上海舉行,天氣又冷又濕,但仍舊來了蠻多的人送她,除了親朋好友,還有一些生意上的客戶和夥伴。
天空陰灰,雨從早晨下到午後,還在繼續下著,告別儀式結束,來悼念的人都乘車去酒店吃飯了,張羽撐著傘在停車場外面等了半個多小時。
四周顯得冷清,所有的建築及裝潢都是肅穆的青灰色、黑色。
范小豪發來微信沒多久,一行人終於來了,雨中,吳明微走在最中間,被一群人簇擁著。
范小豪撐著一把黑色雨傘,遮在他和吳明微的頭頂;吳明微一襲黑色大衣,佩戴白花,捧著黑色的骨灰盒,往前走。
爸爸走在他的右側。
幾步之後,又近了一些,他沒怎麼抬頭,偶爾和范小豪講句話,戴著半框眼鏡,整個人素得不行,臉色很白,唇色也是。
這更顯得他的眉毛和眼眸漆黑,像是兩汪上乘的墨。
他不像個活人了,幾乎被抽走了魂魄。
范小豪看見了張羽,張羽卻衝著他搖頭,做出了「噓」的手勢;有兩輛車在等,司機打開了車門,一行人一個接著一個上去。
吳明微覺得不舍,回頭又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建築,這只是個陌生的地方,可是他的媽媽永遠留在了這裡。
他撫摸著手上冰冷的木盒。
范小豪在他耳邊說:「張羽來了。」
吳明微的心裡驚了一下,他猛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范小豪,然後,順著范小豪的視線看去。
「他不讓我告訴你,」范小豪說,「但總不能這樣晾著人家。」
吳明微遠遠注視著張羽的眼睛,微微低頭,看見了放在他腳邊的一束白菊花。
張羽擺手,指了指車,示意他不用過去。然而,吳明微卻猛地流露脆弱,很想當著他的面哭一場。
所以堅持地注視著他,神色哀傷。
張羽拿他沒辦法,舉起手機晃了晃,他點點頭,這才罷休。
可身體轉過去了,眼睛還是盯著他看。
大概半分鐘後,兩輛車載著吳明微和他的家人,在雨幕中疾馳而去,張羽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腳邊路沿上的花束,嘆了一口氣。
他希望阿姨能夠安息,原諒因他而起的一切。
范小豪發了微信過來,讓他去訂好的酒店吃飯。
他回覆:不了,范總,謝謝。
范小豪:很不好意思,你是客人。
張羽:沒有,我就是來送送阿姨,不想麻煩你們。
范小豪:姑父讓明微留下,他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張羽:好。
范小豪:所以你們……
張羽:我會跟他聊的,會處理好,您不用擔心了。
范小豪: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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