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也也正抬著頭,對上目光,欒也沖他挑了個眉,用口型問:爽吧?
樊青的笑意還沒退卻,心跟著他的動作劇烈跳動了兩下,喉結微微滾動,忘了要做什麼反應。等回過神,欒也已經轉頭了。
接下來這一路就安靜多了。走了大半天,新手和老手逐漸拉開了一點距離,但因為有兩個嚮導,也不用擔心會出事。
歷經千帆的說書哥不知道是尷尬還是體力跟不上,漸漸融入了後面的隊伍。欒也反而一直能跟上節奏,每次樊青轉頭,對方都在不遠處。
到了中途的休息點,前面的人停下來休整,順便等待後面的隊伍。
欒也拿雨披當坐墊坐在草甸上,正在仰頭喝水。樊青走過去坐到他旁邊,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沒說話,先把剛才沒好意思樂的樂了一通。
「怎麼想的你。」樊青想起來剛才的事還是忍不住樂,「睡了一覺攻擊性變這麼強。」
「強嗎?」欒也放下水,「我還沒點評他昨天尼泊爾傳奇之旅里那些狗屁不通的路線呢。」
樊青又笑了:「別了,太尷尬了。就這麼幾句話就把他說到新手隊伍里了,我怕你點評完他當場下山。」
「會嗎?」
「會吧。」樊青把包裡帶的餅乾遞給欒也,「你這不鳴則已,一鳴……嚇人的。」
欒也咬了口餅乾,笑著問:「嚇人吧?」
樊青看了他一會兒,頭轉了個方向,衝著遠處的山野笑了笑。
嚇人。
但是可愛的。
冷不丁會嗆人的欒也,會流露出和生病時不一樣的短暫的活人氣,可愛到樊青有時候會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有點不敢看對方。
一路跋涉,一群人終於在下午四點到了冰湖下的營地。
營地已經開了好幾年了,是專門為徒步愛好者準備的,設施很完善,還提供晚飯。走了一天一群人累得夠嗆,連休整洗漱都顧不上,扔下包爬進帳篷東倒西歪,只等著吃飯。
欒也沒那麼狼狽,躺在營地的椅子上,用衣服蓋住了頭,遮住整張臉。
樊青整理完東西,在欒也旁邊停了幾秒,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睡著了,在他旁邊放了瓶水。
這種半死不活的氛圍一直持續到一群人吃完飯才稍微活絡了點。除了他們還有兩三支隊伍,人不少,說話間就熱鬧起來。有人開始相互拍照留念,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還有人徒步,還千辛萬苦背了一副狼人殺的牌上來,開始熱火朝天的玩遊戲。
欒也沒有參與,一個人在營地附近溜達消食。
這時候景色很好,遠山帶著最後一點餘暉,整個山林變得寂靜幽深。樊青找到他的時候,欒也看著遠處的密林,不知道在看什麼,手裡的水喝了一小半。
樊青站過去,欒也看他一眼,指了指遠處的林子。
「能進去走走嗎嚮導?」
「不休息會嗎?」
「還行,沒那麼累。」欒也說。「昨晚休息得挺好的。」
樊青看著他:「我和你進去。」
雖然挨著營地很安全,但兩人沒進去多遠。這是一片松針林,樹木高且茂密,腳下的落葉潮濕綿軟,聽起來沒什麼響動。林子裡的樹長得很高,也有一些已經倒下的,樹幹粗壯,上面長滿了青苔和植被。
兩個人都很安靜,欒也似乎也只是想隨便看看,偶爾會指著一些樹或者花問樊青名字。
轉了兩圈,眼前出現一條安靜流淌的溪流,一路蜿蜒曲折穿過林地,應該是從雪山上流下來的。
欒也蹲下去洗了個手,水很冰。
溪流旁邊有一棵突兀的樹樁,從半人高的位置斷掉。在高聳入雲的密林里顯得格格不入。
欒也拍了拍樹幹,轉頭問:「這是死了嗎?」
「沒死。」樊青也蹲下洗手,起身時看了兩眼,言簡意賅。「等明年春天來了,會長出來的。」
欒也看了一眼那棵半死不活的樹,又看了一眼搞得跟植物醫生似的樊青,持懷疑態度:「真的假的樊大夫。」
樊青瞥他一眼,摸了一下樹幹截面。
「還是潮的,沒徹底乾死。估計是樹冠生病了,這一片的護林人乾脆把它都鋸掉了,保住樹根讓它重新生長。」
「有水分說明根還活著,明年會開始冒芽,抽枝。」
樊青說話的時候語氣總是淡淡的,但有股莫名其妙讓人信服的能力。
「你知道那個成語嗎,枯木——」
「逢春。」欒也接上。「說過了,我在國外也學成語。」
樊青沒忍住笑了,欒也跟著笑,轉頭又去看那棵樹……樹幹。
原來這樣也能活著。
真神奇啊,自然的生命力,好像比自己的生命力強多了,至少不用躺著十天半月不想起床。
「真好。」欒也笑了笑。「下輩子要不當一棵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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