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也接得非常快,笑著問:「吃飯沒?」
「剛吃完飯,準備回宿舍。」樊青語氣和心情都挺雀躍。「吃的米粉,感覺和米線差不多。」
「是不是得軍訓了?」欒也問。
「明天開始,晚上班會還得去領軍訓服。」食堂外面這條路有點吵,樊青往僻靜點的地方走,邊走邊答。「十四天。」
「這個天氣軍訓。」欒也笑了。「多喝水,別中暑。」
「知道了。」樊青應完接著問:「你怎麼還不睡覺?快三點了。」
「算得還挺快。」欒也說。
「我設了兩個時區。」挑了個人煙稀少的角落,樊青把手機湊近了點。「睡不著?」
「有點。」
聽著樊青的聲音,欒也覺得舒服了點,揉了揉眉心。
「我今天去看了柏阿姨……明天去趟墓地。」
原本是打算從柏阿姨家裡出來去的,但是時間有點晚……加上今天和對方說完話以後,欒也又莫名的感覺到了一點焦躁。
樊青應了一聲,安靜地聽著。
「我和她說我要回國了。」欒也沉默了幾秒,「她沒怪我。」
就是因為沒有怪自己,反而像是什麼東西壓在了欒也的胸口。
「她身體一直不太好,我說我每年會回來看她……她說不需要。」欒也微微閉上眼,「叫我不要回來了。」
「有點難受。」樊青低聲問。
「嗯。」欒也說。
「我覺得她應該不是不想見你,才不讓你回去看她的。」樊青說。
「我知道。」欒也笑了一下,「這才是讓我難受的地方。」
不怪欒也,讓欒也不要再回來,讓他往前看……
這才是讓欒也覺得有些難受的地方。
「我覺得好像別人都還沒過去這件事,但我先忘了……」
「你不是忘了。」樊青打斷他。
「不是你走了就等於忘了,這麼多年呢,你又沒失憶。」樊青短暫的停頓了一秒。
「你只是……自由了。」他說。
欒也一是沒能說出話。
「就像你進山拍照的時候,不管是花草還是樹木。你拍的那一瞬間,肯定是你覺得它最好的那個瞬間。」樊青說。「但是你走之後,它們不會像照片一樣就定格了——沒有人能要求它們必須保持原樣。」
「夏天開花秋天結果,冬天葉子全都掉光,等到春天的時候,再長出新的芽。」
「你也是一樣的。」樊青說。
電話那頭欒也沒說話,很久之後,樊青聽見他笑了一聲。
「我真是……」欒也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啞,「挺想你的。」
樊青沒想到聊天突然轉到了這個方向,下意識「嗯?」了一聲。
「我太想你了。」欒也說。
這次樊青火速接上了:「我也是。」
「掛了吧,不是還得開班會。」欒也笑著說。「我也得睡了。」
「能睡著嗎?」
「聽你說了會兒話好像能睡著了。」欒也回答。
樊青笑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之前進山的時候沒事幹,喜歡錄山裡的聲音,在學校睡不著的時候就拿出來聽聽。」
進了宿舍,四周安靜了不少,樊青聲音從電話那頭過來:「要不你試試?」
「白噪音啊。」欒也說。「行。」
沒過一會兒,樊青發來了幾個音頻,時間都挺長,短的三十多分鐘,長的能有一個多小時。
欒也隨便點開了一個,調高了點聲音。
是山裡的雨聲,稍微有點急,隱約的雷聲由遠及近。雨水落在樹梢上的聲音很清晰,淅淅瀝瀝的,聽得很舒服。
不知道樊青為什麼會想錄山裡的聲音,但在這一刻,欒也確實放鬆了下來。
他閉上眼,感覺已經能聞到山裡被雨淋過的松樹和青苔的濕潤味道。
還有樊青身上那種乾乾淨淨,像是山野里的氣味。
這樣的聲音的確很催眠,從飛機上帶下來的積攢了好幾天的疲倦再一瞬間爆發出來,以至於欒也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出門的時候天氣有點陰,欒也中途買了一束花,是柏明丞生前很喜歡的鬱金香。
欒也把花放下,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柏明丞十八歲時畢業的照片,笑得很燦爛,無憂無慮,被定格在那一秒。
欒也來的路上考慮了挺長時間要說些什麼,但這個時候什麼都沒說,只是長久的站著,直到天氣終於放晴,日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欒也在上面點了兩下,又鬆開。
「走了,柏明丞。」欒也聲音很低,但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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