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故作輕鬆地繼續開口:「老師,我知道,這些年您為我付出了太多心血,甚至勝過了我的親生父母。」
「少年的時候我想要自由,所以淡泊名利,不與權貴為伍。您也一直隨著我的性子,在前方為我鋪好了開闊平坦的道路,任由我在上面隨心所欲的馳騁。」
「就比如說我剛從玉江美院畢業那年,您為我舉辦的那場隆重的畢業晚會,就是想要讓我能夠安穩一生的盛宴吧?當年到場的所有人里,無論大人物還是小人物,其實都是您用盡半生心血結交的朋友吧?」
付言誠一直都知道宋知昭是個聰慧的好孩子,很多事情他根本瞞不了人太久。
他這一生太坎坷,所以在人到中年,遇到五歲就天賦異稟的宋知昭後,就惜才想要庇護這孩子一生。
這些年來,他有宋知昭盡孝於側,時常忘記了曾經那段昏暗無光的往事,忘記了遭遇過的背叛,也忘記了那份仇恨。
直到半年前,付言誠被馬澤霖以『探望恩師』的名義找上門時,才想起自己還收過過這麼一個孽障。
他當時如臨大敵,不祥的預感猛然湧上心頭,警惕地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笑得滿臉不懷好意的馬澤霖,厲聲質問他到底來做什麼。
馬澤霖也並未有絲毫隱瞞,猖狂地威脅道:「聽聞老師這些年有一個愛徒,如今在玉江也小有名氣。只是不知那樣一個在溫室里長大的毛頭小子,我毀掉他,是不是一件很輕而易舉的事啊?」
付言誠聽到這話,憤然拍桌而起,指著他怒目圓瞪:「你敢!如果你敢對小昭做什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馬澤霖被他當時強大的氣場驚得瑟縮了一下,隨後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是嗎?那老師,我們走著瞧吧。」
他說完就起身倉皇離開,付言誠想要追趕上去再恐嚇一二,卻不料被腳邊的那隻暹羅絆了一跤,竟讓他重心不穩,跌倒在了地上。
也是那一摔,讓他不幸傷到了腳踝,躺在床上養了許久。
而在養傷期間,付言誠也沒閒著,整日裡擔憂著自己現在唯一的學生,卻又沒法告訴人真相。他老人家冥思苦想許久,最終在八月末時找來幾個知己老友們的後輩娃娃,送到宋知昭跟前,說是讓人帶帶學生。
然後,他又在中秋之際讓自己相識多年的老友去到那位宋局長家中,對著宋知昭的畫大加讚賞,目的就是得到一幅人的畫掛在家中,在無形間為宋知昭坐鎮。
人心詭譎,世事難測,他不能讓宋知昭再繼續隨心所欲下去了。他只能狠心剝奪掉人所珍視的自由,以保證人的平安順遂。
「孩子,你說得很對。」
付言誠望著窗外的朦朧月色,眉宇間露出幾抹憂鬱。
「當初我看你淡泊名利、自由隨性,也就想由著你,想著你能夠讓你平安快樂的度過這一生,也就夠了。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啊,馬澤霖那個畜生,看不得你年少有成,竟跑到我這裡口出狂言!他說、他說想要毀了你啊!」
他這一席話說完,聲音里早已有了幾分哽咽。
而宋知昭得知真相後更是心頭一顫,打從心底的被震驚到了。他抬起頭來,與他老師目光相對的瞬間,心中更是有了千言萬語。
「好孩子,老師知道你想問什麼。」付言誠伸出手,撫上宋知昭的臉頰,「那三個孩子確實我特意送到你那裡的,他們都是我老友們的後輩,他們品行端正、家風優良,斷然不會在日後傷害到你。」
「而在將來,你或許也會想收其他的學生,但到時候你一定要慧眼識人,別像老師曾經這樣,落得個被親弟子背叛的下場。」
「我知道了老師。」宋知昭眼眶泛紅,被感動得輕顫了嘴唇。
「還有。」付言誠恍惚間想起了什麼,又連忙道:「這幾日我眼瞧著,亦然確實是個值得深交的好孩子。你往後的漫長歲月里,如若再遇到無法解決的難事,或許可以嘗試與他共渡難關。」
「至於雲景,他圓滑機敏,與心性淡然的你不同,是個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老師之所以收他為你的師弟,就是因為知道你們曾經是友人,是在未來能與你同舟共濟、互相幫助的朋友。哪怕他曾經犯過糊塗,終究也會因著你們少時的情分,及時悔過。」
他說到這裡,目光又黯淡了一下,頗為內疚地搖了搖頭。
「只是老師沒想到,當初畫展那件事,居然會讓馬氏父子將他也算計其中。對此,我一直很是自責……不過好在你是個心善的好孩子,不計前嫌的對他施以援手,這才讓他度過了難關。」
「這樣很好,你們師兄弟之間,本該如此。」
如今真相昭然若揭,宋知昭聽著這些肺腑之言,險些淚如雨下。
他的老師為他籌謀了太多,將他保護在溫室之內,替他遮風擋雨。可這老先生畢竟已然年過六旬,他又怎能再他老人家為自己操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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