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清楚。這幾日晚上我起夜,總聽見那間屋子窗戶的玻璃在響,就好像是有人在拍打窗子一樣。可能是晚上風太大了吧……」陳伯猶豫了一下,說道。
「晚上風大也正常。」伏鍾笑了笑,「那我去收拾床鋪了。」
後半夜,雨勢漸漸地小了,窗檐滴落的水滴也變輕柔而緩慢。伏鍾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濃郁如墨的夜色,接著昏暗的燭光翻著手裡的舊書。
泛黃的書頁上留著同樣陳舊的墨跡,留下批註的人有一手鋒芒畢露的字。
伏鍾一眼認出這是自己的字,儘管他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之前寫下的了。
他的人生太過漫長,漫長到足夠遺忘很多事情。
子夜的寂靜中,沒有關緊的窗戶發出細小的扣響聲,並有緩緩被推開之勢。隱約的雨聲中,伏鍾聽見有嬰兒哭啼的聲音,斷斷續續,卻一直沒有停止。
許是伏鍾無意搭理的態度激到了敲窗的人,輕扣聲逐漸變成指甲抓撓玻璃的聲音,刺耳而令人不適。
「夠了。」伏鍾從床上爬起來,披起襯衣朝窗邊走去。
隨著窗戶被推開,一陣水痕在窗台蔓延開來,先是一段浸水的紅色衣料從上方垂了下來,然後是一雙繡著金鳳的秀鞋,層層疊疊的綢緞在濕透後呈現出血一樣的色澤。
一具女子的軀體,便就這樣懸掛在窗外。
「我今天已經警告過你一次了,識相點就滾遠些。」
伏鍾抬頭看去,卻見女子的頭剛好被窗的頂框擋住,只能看見小半個翻著黑紫色的下巴,並不見真實面目。
自從現代火化普及,伏鍾已經記不清自己上次看見殭屍是什麼時候了。他今日之所以答應陳伯留宿,便是在黃昏時分於巷口看見了這具紫僵,沒想到對方還真有膽子送上門來。
懸掛著的女屍仿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選擇一動不動地留在原地。
故去之人口不能言,打起交道來真的麻煩不已。伏鐘的手指在窗框上不耐煩地敲了敲,「不害人?有所求?」
聽到他的話,女屍隱沒在嫁衣中的手抬了起來,遙遙指向一個方向。
伏鍾看了眼那乾枯泛黑的尖銳手指所指向的方向,嘆了口氣,「孩子?」
似是感應到二者的交流,雨聲中,嬰孩的哭聲愈發悽厲。
第2章
年關將至,沉寂了一年的老城開始變得熱鬧起來,街上年輕的面孔變得更多,小孩子也變得多了起來。
伏鍾拎著幾袋年貨走到停車場,開了車門正要將手中的重物丟到副座上,卻看見副座上早坐了一人。
來人一襲紅衣紅髮,連朝著伏鍾看過來的眼瞳都是烈焰一般的赤紅,即使是身處光線昏暗的地下車庫,渾身也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
「沈年,離除夕還有半日,這次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今年輪到我哥,所以就提前來看你了。」
待伏鍾將東西放到車后座,坐進了駕駛位,沈年皺起眉,以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伏鐘好幾圈。
「阿鸞,你去了哪裡?身上一股黑氣散都散不去。」
伏鍾正要回答,卻看見停在對面的車上下來一家三口,戴著虎頭帽的幼小孩子被父親抱起來騎在肩膀上,胖胖的小手緊緊攥著一個紅包,開心地笑著。
「我忘記買紅包了。」伏鐘沒有回答沈年的問題,反倒是自言自語地說到。
「紅包?」沈年疑惑地看了看逐漸走遠的那家人,又扭頭回來不解地繼續盯著伏鍾,「你家哪來的小孩?」
「等會兒和你解釋,我先去買紅包,你在這等我一下。」
伏鍾取下系好的安全帶,正要推門下車,卻被沈年一把抓住手臂,隨即只見沈年另一隻手輕輕一划,一個燙金的紅色紙封便出現在沈年指間。
「哪用得著這麼麻煩,我這不現成的,拿著。」
好友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拘小節,伏鍾道了個謝便收下,只是拿到手中時略微一振,紅包上燙金的紋樣便散下一層金粉,縈繞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不少,「多謝。只是孩子還小,擔不住這麼重的福運。」
沈年和他的兄長沈夕正是傳說中的年獸,從到現今,是人間少有的未從傳說中淡去身影的瑞獸。
「還真有小崽子了?你生的?」沈年的眼睛頓時瞪大了,本來就長得顯小,這下整個人像個大號的好奇寶寶。
伏鍾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繫上安全帶,發動了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雄鳥不會下蛋。」
由於沈年過於熱情,沉甸甸的幾袋子年貨分了一半到沈年手裡,伏鍾拎著剩下的一半,帶著沈年踏上昏暗的樓道台階,站到自己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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